蛊雕鸣戾,王庭烬欲
南疆的雨季迈入最缠绵悱恻的时节,铅灰色的天幕仿佛永远低垂,永无止境的雨丝织成一张笼罩四野的巨网。
空气里混杂着泥土的腥腐、植物过度生长后衰败的甜腻,以及一丝若有若无、源自盘蟒关方向飘来的奢靡异香。
在这片被苦难浸泡、被阴谋浸润的土地上,一种古老而躁动的力量却在雨幕深处悄然汇聚。
金螺为饵,洞穿蛇心
哀牢寨深处,一处由巨大溶洞天然形成的“千蝠窟”,此刻却成了隔绝风雨与窥探的绝佳密所。
洞窟穹顶倒悬着无数沉睡的钟乳石,幽暗的光线下,如同静默的千军。洞窟中央,篝火熊熊燃烧,跳动的火焰映照着二十几张或苍老、或精悍、或犹疑的面孔——他们是南疆三十六洞中,二十余个大小城镇、部族的掌权者,代表着这片土地上最根深蒂固的乡土力量。
东郭忘机站在篝火旁,依旧是一身洗不净泥浆的粗布短褂,但那双朴拙的眼睛里,此刻却跳动着洞悉世情的智慧火焰。他脚边放着一个半开的藤筐,筐内金灿灿的稻种散发着温润的光芒,在幽暗的洞窟中如同星辰——正是那蕴含天地正气的“金螺稻”。
“诸位长老、头人,”东郭忘机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洞窟内的窃窃私语和雨声,“看看这个!”他猛地抓起一把金螺稻种,高高举起,金色的光芒映亮了他脸上深刻的皱纹,“这不是什么仙种神谷!这是我们南蛮祖先传下来的‘活命种’!不招虫,不惧瘴,能在薄地里扎下根!”
他话语一顿,目光扫过众人,带着沉痛的质问:“可为何?为何我们守着祖宗传下的宝贝,却要眼睁睁看着自家的娃儿饿得皮包骨头?看着田里的稻子被黑虫子啃成渣?看着寨子里的老人咳血而死?!”
一个枯瘦如柴、脸上布满紫色瘢痕的老洞主剧烈咳嗽起来,嘶声道:“东郭先生…咳咳…不是我们不想种…是…是没地种!好田都被领主老爷圈了…剩下的薄地…又被黄金贼踩成了泥塘!更…更可怕的是那瘟病…”他眼中满是绝望,“黑石堡那边…听说用了这稻子…瘟病轻了?”
“黑石堡的乡民,用了金螺稻熬粥,配着我给的几味山草药,染瘟的人退了烧,长了力气!”东郭忘机斩钉截铁,“可这稻种,本该是我们所有南蛮人的!为何只有黑石堡有?为何其他寨子只能等死?!”
他的手臂像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推动着,猛地将稻种撒向众人。那金黄的颗粒在空中飞舞,如同希望的雨点一般,纷纷扬扬地落在篝火周围的地面上。
东郭忘机的声音在夜空中回荡,带着一股无法抑制的悲愤和激昂。他的声调陡然拔高,仿佛要冲破云霄,让所有人都能听到他的呐喊。
“因为有人!不想让我们活!不想让南疆有活路!”他的话语如同一把利剑,刺破了黑夜的寂静,也刺破了人们心中的恐惧和迷茫。
“盘蟒关那位蛇婆!她就是罪魁祸首!她勾结黄金贼,勾结那些外来的魔头!是她指使黄金贼,专门烧毁靠近红河、水源丰沛的良田!是她让那些邪魔外道,把腐化的毒虫、毒菌撒进我们的田里、水里!是她断了我们的粮道!要把我们所有南蛮子民,都变成她和她那些黄金主子圈养的、随时可以宰杀的牲口!”
他的每一句话都像重锤一样敲在人们的心上,让他们的愤怒和仇恨被彻底点燃。篝火的火焰在他的话语中跳跃,仿佛也在呼应着他的愤怒。
“哗——!”洞窟内瞬间炸开了锅!
“胡说!女王陛下怎会…”
“可…可我们寨子靠近红河的田,确实是被黄金贼烧的!”
“黑齿莽老爷那边…好像真的…”
“那些黑虫子…邪门得很!普通药根本不管用!”
质疑、愤怒、恐惧、还有一丝被点醒的恍然,在人群中交织。东郭忘机的话,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点燃了积压已久的怨愤和疑窦。
“证据?!”一个身材魁梧、脸上带着刀疤的洞主猛地站起来,他是出了名的暴脾气,“东郭先生,空口无凭!污蔑女王,可是灭族大罪!”
东郭忘机毫无惧色,他挺直了身躯,双眼如闪电般直射向那人,仿佛要透过对方的眼睛看穿他的内心。
他的声音铿锵有力,带着无尽的愤怒和决绝:“证据?你要证据?好,那我就给你证据!你去问问你们寨子里那些饿死的娃儿,他们的生命难道不是证据吗?你去问问那些被腐虫啃光的田地,它们的荒芜难道不是证据吗?还有那些被黄金贼掳走后再也没有回来的青壮,他们的失踪难道不是证据吗?这些都是血淋淋的事实,摆在眼前,你还敢说没有证据?”
他的话如同一把利剑,直刺人心,让在场的人都不禁为之一震。然而,东郭忘机并没有停下,他的声音突然低沉下来,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力量,“如果诸位还是不相信,那么今夜子时,在落霞渡的‘祭河神’大典上,你们将会亲眼看到那位被蛇婆派来的‘紫玉仙姑’和她最倚重的‘黑蛇祭司’,亲自向河神献上‘童男童女’的心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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