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噬反噬·星殒无痕
腐化池深处,江牧的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粘稠的腥气。七座腐化池如同七颗搏动在镜渊石林内脏里的毒瘤,被摧毁后残存的墨绿色汁液依旧在嶙峋的岩石缝隙间不甘地蠕动,蒸腾起令人作呕的甜腻蒸汽,混合着血肉与植物腐烂的终极气息。他单膝跪在最后一座池子的残骸边缘,裂甲剑深深插入地面,剑柄上缠绕的噬魔藤正发出贪婪的嘶嘶声,墨绿色的藤蔓纹理如同活物,沿着他握剑的右臂疯狂向上攀爬、蔓延。
那已经不是皮肤上的纹路,而是某种更深层的、血肉与藤蔓的恐怖共生。藤蔓的脉络深深嵌入他的血肉,甚至能透过皮肤看到下方搏动的、被染成墨绿色的血管。它们爬过他的肩膀,如同无数细小的毒蛇,缠绕上他的脖颈,尖端贪婪地刺入下颌角的皮肤,向着脸颊和太阳穴的方向钻探。每一次心跳,都伴随着藤蔓同步的、令人牙酸的收缩与搏动,仿佛在吮吸他生命的汁液。
“呃啊——” 江牧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痛苦嘶鸣,身体剧烈地颤抖。他试图抬起左手去抓挠脖颈上那令人发狂的麻痒与剧痛交织的感觉,却只换来噬魔藤更猛烈的收缩,藤蔓上的倒刺更深地扎入皮肉,几乎勒进他的颈骨。
江牧的视野开始模糊,眼前翻涌的腐化迷雾仿佛化作了三百年前西域瀚海的黄沙,又变回了寒鸦堡外那个燃烧的小村庄,农妇倒在血泊中的身影,九儿破碎的膝盖……混乱的、充满痛苦与愤怒的记忆碎片被藤蔓搅动着,翻涌上来,几乎要淹没他的神智。
“牧儿!别动!”
轩辕素清冷的声音如同破开迷雾的冰锥,瞬间刺入他混乱的意识。她如同月下幽灵般出现在他身侧,纤纤素手快如闪电,指间已夹着数根细如牛毛、闪烁着寒光的金针。没有半分犹豫,她出手如风。
“百会定神!”
“风府锁魂!”
“肩井断流!”
“曲池截脉!”
金针精准无比地刺入江牧头顶、后颈、肩窝、肘弯的几处大穴。针尖触及穴位的刹那,针尾微微颤动,发出细微的嗡鸣。一股清凉的气息顺着金针注入江牧几近沸腾的经脉,强行压制住那股狂暴的、几乎要撕裂他灵魂的藤噬之力。疯狂蔓延的墨绿木纹仿佛被无形的冰线冻结,向上攀爬的势头猛地一滞。
江牧剧烈起伏的胸膛稍稍平复,但脖颈和脸颊上那狰狞的藤纹依旧清晰可怖,如同地狱的烙印。轩辕素眉头紧锁,指尖搭在他的腕脉上,感受着那混乱、狂暴、生命力被疯狂抽取的脉象。她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每一个字都敲打在江牧的心上:
“裂甲剑,噬魔藤…此物生于混沌,长于腐化。它饮魔血,亦饮持剑者心头之怒,心头之血!魔性愈炽,藤愈贪婪。你的杀意,你的愤怒,你的每一次以裂甲诛邪,都在喂养它,也在喂养你体内滋生的藤魔!此刻它已扎根于你的心脉,强行拔除,必遭反噬,生机断绝!”
轩辕素抬头,目光穿透翻腾的腐化迷雾,投向镇魂塔的方向,那里,代表着九儿信标的微弱月华在深渊的狂潮中明灭不定,如同风中残烛。
“唯有…净世之音!纯净的、能涤荡心灵尘埃、安抚狂暴灵魂的旋律,方能调和这噬主魔藤的凶性,暂时压制其反噬,为你争取时间…也为九儿争取时间!” 轩辕素的话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绝望。在这充斥着死亡、腐化与疯狂尖叫的深渊战场,何处去寻那传说中的“净世之音”?
千瞳崖下,星坠台。
这里曾是镜渊迷宫一处观测星辰轨迹的古老平台,如今已被尉迟惊鸿改造成他操弄毁灭音潮的琴台。平台悬浮于无尽的黑暗虚空中,下方是翻涌的腐化能量洪流,上方则倒悬着无数巨大的、散发着幽紫光芒的晶簇,如同恶魔凝视的眼瞳。
在这片被毁灭笼罩的舞台上,独孤逸尘的身影宛如一道不屈的剑影风暴,他的存在已经超越了**的范畴,仿佛与这片天地融为一体。
他的“剑域”不再是一个模糊的概念,而是被凝练成了实质。无数柄由纯粹剑影凝聚而成的半透明巨剑,在他的身周高速旋转、穿刺、格挡,发出撕裂空间的尖啸。这些巨剑如同有生命一般,灵活地舞动着,形成了一道密不透风的剑幕。
每一次与那毁灭音潮的碰撞,都爆发出无声却足以震碎灵魂的恐怖冲击波。这些冲击波如同惊涛骇浪一般,将星坠台坚固的晶石地面犁出深深的沟壑,仿佛这片大地都在这股力量的冲击下颤抖。
然而,尉迟惊鸿的力量却如同浩瀚的海洋一般,似乎永远也不会枯竭。他的焦尾古琴悬浮在身前,十指化作一片虚影,快得超越了肉眼的极限。肉眼可见的、带着高频震颤的毁灭音波,如同亿万把无形的音刃,汇聚成咆哮的、扭曲着光线与空间的毁灭狂澜。
这股毁灭狂澜一波又一波地轰击着独孤逸尘的剑域,每一波都比前一波更加猛烈,仿佛要将这道坚不可摧的剑幕彻底撕碎。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