熵影回廊·屠城幻魇
永冻裂谷的咽喉深处,空间如同被无形巨手反复揉捏的破布。前方翻涌的幽紫光芒不再仅仅是背景,而是凝聚成了一道实质性的屏障——一片流动的、粘稠的、散发着不祥吸力的光幕。光幕表面,无数细小的漩涡生灭不定,将周遭的光线、寒气,甚至冰壁剥落的碎屑,都无声无息地吞噬进去。这便是虫洞能量辐射的核心区,异族女王意志最直接的投射点——熵影回廊的入口。
九儿悬浮在云将身侧,藤蔓轮椅散发出的月白光芒在靠近光幕时剧烈摇曳,如同风中残烛。空气中无形的压力骤增,不再是单纯的寒冷,而是一种粘稠的、试图渗透骨髓、瓦解意志的侵蚀感。她的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呼吸急促,每一次驱动精灵魔法抵抗空间的撕扯和腐化的侵袭,都变得无比艰难。
“王爷…这里的空间…像沸腾的油锅…我的力量…快撑不住稳定的通道了…”九儿的声音带着压抑的痛苦,清澈的眼眸里映着那令人心悸的幽紫光芒,充满了忧虑。她双手结印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维持着两人周围那仅能隔绝部分寒气和腐化尘埃的微弱光晕已是极限。
云将的目光锐利如鹰隼,穿透翻滚的寒雾,死死锁定在那片流动的幽紫光幕上。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其中蕴含的恶意与诱惑,那是一种直达灵魂深处的低语,带着令人昏昏欲睡的麻痹和洞察一切阴暗的冰冷。先祖尉迟天狼跨越三百年的悲鸣——“她在人心深处苏醒”——此刻如同警钟在脑海轰鸣。这屏障,就是腐化之种蔓延的根须,是异族女王意志的触手!
“退后,九儿。”云将的声音低沉而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守住此处,隔绝外溢。接下来的路,本王必须独行。”
“可是王爷!”九儿急切地想要驱动藤椅靠近,却被一股无形的斥力猛地推开数尺,月白光晕剧烈闪烁,险些溃散。她只能眼睁睁看着云将那裹在雪狼大氅中的身影,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孤绝,一步踏入了那片流动的、吞噬一切的幽紫光幕之中。
踏入熵影回廊的瞬间,仿佛灵魂被从躯壳中硬生生剥离,又被投入了沸腾的混沌熔炉。
外界的死寂冰冷、空间的扭曲撕裂感,瞬间被一种无法形容的喧嚣和灼热所取代。眼前不再是冰封的裂谷,而是…燃烧的寒铁堡!
天空是令人窒息的血红色,翻滚着浓烟与灰烬。寒铁堡那标志性的、由万年玄冰与精铁浇铸的巍峨城墙,此刻布满了巨大的、流淌着熔岩般暗红色光芒的裂痕。城墙上,冰魄卫的旗帜在烈焰中燃烧、坠落。震耳欲聋的喊杀声、濒死的惨嚎、建筑倒塌的轰鸣、火焰吞噬一切的噼啪声…汇聚成一股毁灭的交响,疯狂冲击着耳膜和神经。
脚下是滚烫的、粘稠的、散发着浓郁血腥味的“雪”——那是被鲜血和燃烧的油脂浸透的残渣。尸体,层层叠叠的尸体,穿着西域平民的粗布麻衣,穿着冰魄卫的玄甲,穿着贵族的锦袍…不分老幼,不分贵贱,如同被随意丢弃的破布娃娃,铺满了目之所及的每一条街道,每一处广场。浓烟遮蔽了天空,唯有下方地狱般的火光,将一张张凝固着恐惧、痛苦、绝望的脸映照得如同鬼魅。
云将站在寒铁堡最高的“鹰喙塔”顶,这里曾是俯瞰王城、运筹帷幄的所在。此刻,塔身摇摇欲坠,灼热的气浪卷着灰烬扑面而来。他低头,看到自己手中握着的,不是书卷,不是地图,而是一柄流淌着幽紫光芒、形如巨大昆虫口器的狰狞权杖!权杖的末端,深深刺入塔顶的冰晶之中,幽紫的光芒如同血管般顺着冰晶的裂痕向下蔓延,所过之处,坚冰发出痛苦的呻吟,化为流淌的、燃烧着紫焰的腐化液体。正是这权杖的力量,在摧毁这座他发誓守护的城市!
“不!停下!”云将心中怒吼,试图松开权杖,手指却如同焊死在上面,纹丝不动。一股冰冷而暴虐的意志顺着权杖强行灌入他的脑海,带着蛊惑的低语:
“看啊,多么顽固的堡垒…多么愚昧的抵抗…唯有彻底的毁灭,才能根除腐化的温床…这是必要的牺牲…用他们的血与绝望,浇灭女王的饥渴…你是在拯救更多的人…看,多美的火焰…”
这声音…冰冷,扭曲,却又带着一种洞悉人心的、令人毛骨悚然的“说服力”。它精准地挖掘着云将内心最深处、连他自己都未曾清晰审视过的恐惧——对无法掌控全局的焦虑,对保护不了所有人的无力,以及…那潜藏在绝对理性之下,对“彻底解决问题”的病态渴望。它将这些恐惧和渴望无限放大,扭曲成眼前这幅“以毁灭求净化”的疯狂图景!
“叔父!为什么?!”一声凄厉的、带着无尽痛苦和难以置信的哭喊从下方传来。
云将猛地低头。只见寒铁堡的主广场上,江牧浑身浴血,拄着裂甲剑,单膝跪地。少年王子的玄甲破碎,脸上混杂着血污和泪痕,那双曾经充满信任和孺慕的眼睛,此刻只剩下被至亲背叛的、撕裂灵魂般的绝望。他周围,是无数倒下的冰魄卫尸体,以及被幽紫火焰吞噬的平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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