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护车的鸣笛声早已远去,宿舍楼仿佛又恢复了往常的节奏,但一种无形的、紧绷的东西却留了下来,弥漫在走廊和每个敞开的门洞之间。窃窃私语声比平时多了不少,目光也变得更加游移和探究。
林默走出407,刻意没有锁门。他需要让空气流通,驱散那股残留的、令他不安的阴冷气息,尽管常人似乎难以察觉。
他先去了水房。早晨洗漱的高峰已过,只有零星几个人。水流声哗哗,没人说话,气氛有些沉闷。他接水刷牙,目光看似无意地扫过周围。两个男生正在低声交谈,看到他进来,声音压得更低,眼神躲闪了一下。
“……真的,昨晚那声音太吓人了,好像有人在砸墙……”
“……听说407一下子倒了两个?救护车都来了……”
“……这破楼邪性不是一天两天了,我就说……”
零碎的词句飘进耳朵,证实了他的猜测:昨晚的动静不小,并非无人知晓,只是大多数人选择了沉默和回避,将其归咎于“楼老”、“邪性”这种模糊的概念。
真正的恐怖,被隔绝在了他们的认知之外。
洗完脸,冰凉的水稍微刺激了一下神经。林默没有回宿舍,而是转身走向楼梯口。那里通常会有保洁阿姨在打扫卫生。
果然,在二楼到三楼的拐角,一位穿着蓝色保洁服、身材微胖的阿姨正拿着拖把,慢悠悠地拖着地。她是这栋楼的老人了,大家都叫她周姨,据说在这栋楼干了快十年。
周姨脸上总是带着一种见怪不怪的淡然表情,此刻正一边拖着地,一边和下楼的一个相熟学生随口抱怨:“……哎,年年都这样,新生一来,总得出点幺蛾子,水土不服吧大概是……”
林默放缓脚步,假装系鞋带,蹲了下去,耳朵却竖了起来。
那学生笑了笑:“周姨,听说四楼又出事了?昏迷了两个?”
“谁知道呢,”周姨头也没抬,用力拖着地上一块顽固的污渍,“这楼啊,年纪大了,跟人一样,毛病多。夏天潮,冬天冷,电线老化,水管吱吱叫,有点响动太正常了。别自己吓自己。”
她的话听起来像是安抚,但林默注意到,她说这些话时,眼神并没有看那个学生,而是下意识地瞟了一眼脚下深红色的、有些磨损的水磨石地面,拖地的动作也微微停顿了一下。
那学生似乎也没真想打听出什么,寒暄两句就下楼了。
林默站起身,状似自然地走过去:“周姨早。”
“早,”周姨这才抬眼看他,目光在他脸上停顿了一秒,“哦,你是四楼新来的吧?407的?”
“嗯,我叫林默。”
“哎,你们宿舍那俩同学……咋样了?”周姨语气随意地问,但林默捕捉到她眼底一闪而过的探究。
“还不知道,送医院了。”林默露出恰到好处的担忧,“周姨,您在这楼里工作久,以前……也发生过这种突然昏迷的事吗?”
周姨拖地的动作慢了下来,她直起腰,看了看林默,叹了口气:“小伙子,别瞎打听。这栋楼老,住的人多,啥怪事没有?晚上睡觉窗户关关严实,听见啥响动也别好奇,睡你的觉就行。有些事儿啊,不知道比知道强。”
她的话和宿管赵师傅如出一辙,但语气里少了几分告诫,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同情和讳莫如深?
“我就是有点害怕,”林默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像个受惊的普通新生,“昨晚我们宿舍好像停电了,我还听到些奇怪的声音……”
“停电?”周姨愣了一下,眉头微微皱起,“不能吧?这楼线路是旧,但总闸在一楼赵师傅那儿,没听说跳闸啊……”她像是意识到说多了,立刻打住,摆摆手,“行了行了,估计是你听错了,或者你那个充电灯自己坏了。赶紧该干嘛干嘛去,别琢磨这些有的没的。”
她不再看林默,低下头更加用力地拖着地,仿佛要把他刚才的话连同地上的灰尘一起拖走。
林默知道从她这里暂时问不出更多了。但这些只言片语已经足够——周姨知道这楼不“干净”,而且对“停电”这件事表现出了意外的反应。
他道了声谢,转身下楼,心里却更加确定:这栋楼的异常,绝非偶然,而且某些管理人员很可能知情,甚至在刻意隐瞒或淡化。
他需要更广泛的信息。学生之间流传的谣言,往往比官方说法更接近某种扭曲的真相。
食堂里,人声鼎沸。林默打好饭,刻意找了一个周围都是陌生老生的位置坐下,低头慢慢吃着,注意力却完全集中在周围的谈话声上。
“……荔景苑又出事了?这次是昏迷?”
“好像是,四楼的,叫救护车了。”
“我靠,不是吧?我才搬进去没多久,别吓我。”
“怕啥?又不是第一次了。听说前几年还有更邪乎的,有个学长半夜梦游跑到楼顶,差点跳下去,醒过来说自己看见好多影子拉他……”
“真的假的?我怎么听说是压力大失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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