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机场。
一架三叉戟客机平稳降落,舷梯放下,一行人鱼贯而出。
为首的是一位女子,身着一套剪裁得体的香奈儿米色套裙,长发微卷,戴着一副大大的墨镜,气场强大,正是娄晓娥。
她身后,跟着几位气质迥然不同的男女。
一位是金发碧眼、年约五旬的德国人,手里提着一个厚重的皮箱,神情严谨,这是德方公司的首席工程师,汉斯先生。
另一位则是典型的英国绅士,四十多岁,一丝不苟的西装,眼神锐利,他是娄晓娥花重金请来的王牌律师,大卫·戴维斯。
其余几人,也都是财务、贸易领域的精英。
这支团队,堪称豪华。
娄晓娥深吸一口气,摘下墨镜,望着这片既熟悉又陌生的天空,心中百感交集。
雨柱,我回来了。
她满心期待地在出口寻找,希望能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然而,她只看到了一个面容刻板、身穿干部服的中年男人,举着一块写着“欢迎远东贸易公司考察团”的牌子,脸上写满了不耐烦。
“你们就是香港来的?”那人上下打量了他们一番,眼神里带着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
娄晓娥的眉头微不可察地一皱,但还是礼貌地伸出手:“您好,我是娄晓娥。”
那人象征性地和她指尖碰了一下,就收回了手,自我介绍道:“我姓王,厂办的,李副厂长派我来接你们。”
连个职位都不说,这态度已经很明显了。
没有鲜花,没有欢迎的横幅,甚至连一辆像样点的轿车都没有。
一辆破旧的“大解放”卡车停在路边,车斗里还残留着不知拉过什么货物的痕迹。
王干事指了指卡车后斗:“上车吧,招待所都安排好了。”
英国律师戴维斯的嘴角抽搐了一下,用英语低声对娄晓娥说:“娄总,这就是他们安排的交通工具?坐这个去酒店?”
娄晓娥的脸沉了下来,但她还是压住火气:“入乡随俗吧。”
一行西装革履的商业精英,就这样灰头土脸地爬上了卡车后斗,在京城十一月凛冽的寒风中,被拉到了一家名为“红星招待所”的地方。
招待所的墙皮大片脱落,走廊里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霉味和厕所的骚味。
房间里的被褥是潮的,上面还有不明的黄色污渍。
晚餐更是一绝。
两盆大白菜炖豆腐,一筐黑乎乎的窝窝头,摆在油腻的桌子上。
王干事自己端着一个搪瓷缸子,对他们说:“条件艰苦了点,大家克服一下。我们国家底子薄,不像你们资本家那么铺张浪费。”
说完,他自顾自地吃了起来,仿佛完成了一项光荣的任务。
德国工程师汉斯看着那盆白菜,默默地从皮箱里拿出了一块黑面包,小口啃着。
英国律师戴维斯则直接放下了筷子,脸色铁青。
娄晓娥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她不怕吃苦,可这根本不是吃苦的问题,这是态度!这是羞辱!
这就是何雨柱电话里说的“天大的事”?这就是他说的“全力支持”?
一股深深的失望和委屈,涌上心头。
第二天上午的首次接触会议,更是将这种羞辱推向了顶峰。
会议室里烟雾缭绕,李副厂长高坐主位,官威十足,旁边坐着一众厂里的老干部。
他连正眼都没看娄晓娥递过来的合作意向书,慢悠悠地喝了口茶,用一种教训的口吻开场:“我们是社会主义国营大厂,跟你们合作,是给你们一个为国家做贡献的机会,你们要珍惜。”
戴维斯律师无视了这番说教,专业地提出了第一个问题:“李厂长,关于合资企业的税务政策,贵方是否有明确的减免条款?”
李副厂长眼皮一抬:“这个问题嘛,比较复杂,我们内部还在研究。”
娄晓娥的财务总监接着问:“请问土地使用权的年限和费用是如何计算的?”
“这个需要请示上级部门,暂时无法答复。”
德国工程师汉斯用生硬的中文问道:“我们引进的设备,海关流程和关税问题……”
“一切按国家规定办!”李副厂长不耐烦地打断他,言语间充满了对这些“技术细节”的鄙夷,“你们商人,就是只盯着钱,格局太小!我们更看重的是,合作的政治意义!”
整个会议,李副厂长一伙人对所有专业问题,全部用“研究研究”、“请示请示”、“按规定办”来搪塞。
那高高在上的姿态,那对商业规则的无知与蔑视,让整个港商团队如坐针毡。
他们感觉自己不是来谈合作的,是来接受思想改造的。
下午,招待所的房间里。
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娄总,我正式建议,立刻终止本次考察。”戴维斯律师表情严肃,“对方毫无合作诚意,官僚主义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在这里投资,每一分钱都会被他们吞得渣都不剩,风险无限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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