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杨厂长就敲响了何雨柱的房门。
他精神头十足,换上了一身笔挺的蓝色中山装,皮鞋擦得锃亮,头发也用头油梳得一丝不苟。
“雨柱,走了!去看看咱们的战场!”
何雨柱笑着应下,心里清楚,老厂长这是把这次展销会当成了一场硬仗来打。
两人简单吃了早饭,便直奔广交会展馆。
一踏入展馆大门,饶是何雨柱这个见过后世繁华的人,也不由得被眼前的景象小小震撼了一下。
巨大的展厅里人声鼎沸,南腔北调的口音交织在一起,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亢奋而又焦灼的气息。
放眼望去,到处都是花花绿绿的展台。
上海的蝴蝶牌缝纫机、凤凰牌自行车,擦得锃亮,设计新颖。
杭州的各种丝绸制品,色彩斑斓,薄如蝉翼,引得不少外商驻足。
更不用说那些闻所未闻的电子表、收音机、塑料凉鞋,包装精美,款式新潮,每一样都像是在对这个刚刚打开国门的古老国度宣告着一个新时代的来临。
杨厂长的脚步,越走越慢。
他脸上的兴奋和自信,也一点一点地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掩饰的凝重。
终于,他们找到了自家轧钢厂的展台。
不能说简陋,只能说……朴实无华。
一张长条桌,铺着一块红布,上面孤零零地摆着几样轧钢厂的“拳头产品”。
黑乎乎的铁锅,傻大黑粗,分量十足。
一把亮晶晶的菜刀,用料扎实,能当板斧使。
还有一个搪瓷脸盆,上面印着红色的“劳动最光荣”大字,图案边角甚至还有点磕碰掉漆。
这些东西,放在四九城的供销社里,那都是抢手货。
可是在这琳琅满目的展销会上,跟周围那些“妖艳贱货”一比,简直土得掉渣。
就像是一个穿着补丁衣裳的乡下汉子,误入了西装革履的鸡尾酒会。
何雨柱看着杨厂长铁青的脸色,没说话。
现实,往往比任何说教都更有力。
一上午过去,别的展台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轧钢厂的展台前,不能说门可罗雀,只能说,除了他们俩,连个鬼影都没有。
偶尔有几个穿着喇叭裤的南方商人晃悠过来,拿起那口大铁锅掂了掂,撇了撇嘴。
“我丢,这么重,拿来当哑铃吗?”
另一个拿起菜刀,看了看粗糙的刀柄,一脸嫌弃。
“这做工……拿去乡下砍柴还差不多。”
说完,两人摇着头走了,留下杨厂长站在原地,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双手死死地攥成了拳头。
一整天下来,杨厂长的腰杆,肉眼可见地垮了下去。
来时的意气风发,被现实的冷水浇得透心凉。
晚饭时,招待所餐厅的饭菜很丰盛,有白切鸡,有清蒸鱼,都是地道的粤菜。
杨厂长却一口都吃不下,只是拿着筷子,在碗里戳来戳去。
“雨柱啊。”他忽然开口,声音里满是疲惫,“我感觉,我们就像是井底之蛙。”
“一直以为咱们轧钢厂家大业大,产品过硬。今天我才看明白,时代早就变了,我们还搁那儿做梦呢!”
他长叹一声,眼神里透着深深的挫败感。
“这次……怕是要空手回去了。我都没脸回去跟厂里的工人们交代。”
何雨柱给杨厂长倒了杯茶,不紧不慢地说道:“厂长,天塌不下来。饭,总得吃。您先垫垫肚子,不然仗还没打,身体先垮了。”
他看了一眼桌上的菜,摇了摇头。
“这招待所的菜,看着花哨,火候差了点意思。”
何雨柱站起身:“您稍等,我去后厨转转,给您弄俩顺口的下酒菜。”
杨厂长哪有心情,摆了摆手:“算了,别麻烦了……”
何雨柱却不由分说,径直朝着后厨走去。
招待所的后厨,此刻正如同一个战场,锅碗瓢盆叮当乱响,粤语的吆喝声此起彼伏。
何雨柱一进去,就看见几个厨师正围着一个汤锅,愁眉苦脸。
灶上炖着一锅清汤,汤色微黄,香气四溢,显然是用了鸡、鸭、火腿等上好材料吊的。
可掌勺的老师傅,一个五十多岁,身材瘦削的广东人,正拿着汤勺舀起一勺汤,尝了一口,随即眉头皱得更紧了。
“不行,还是不行!汤味是够了,但不够‘清’!今晚这桌宴席的客人身份不一般,点名要吃‘开水白菜’,做砸了我们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旁边一个年轻的厨师搭话:“广叔,这汤都用纱布滤过好几遍了,怎么还不清啊?”
“清个鬼!你看看,里面还有油星子!真正的开水白菜,那是要清如白水,不见一滴油,但入口却有万千滋味!我们这差远了!”被称作广叔的老师傅急得直跺脚。
何雨柱在一旁听着,心里乐了。
这不巧了吗?
他背着手,慢悠悠地走过去,看了一眼那锅汤。
“老师傅,想让这汤清澈见底,光靠滤,是没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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