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是绿皮的,车厢里混杂着汗味、泡面味和劣质烟草的味道。
“哐当……哐当……”
富有节奏的声响,像是时代的车轮,载着一车厢的人,驶向截然不同的命运。
何雨柱靠在卧铺的中铺,双手枕在脑后,眼神平静地看着车窗外飞速倒退的华北平原。
北京城,那个让他重生,也让他一度感到窒息的四合院,正在被远远地抛在身后。
下铺,杨厂长显然睡不着,正捧着一个大茶缸子,吹着气,小口小口地喝着。
“雨柱,睡不着?”
“还好,厂长。”何雨柱翻身坐起,从自己的帆布包里摸出一个油纸包递了下去,“您尝尝这个,酱牛肉,路上解解闷。”
杨厂长接过来,打开一看,牛肉酱得色泽红亮,香气扑鼻。他撕下一条放进嘴里,眼睛顿时一亮。
“好家伙!你小子这手艺,不去钓鱼台当国宴大厨,真是屈才了!”
“厂长您要是喜欢,回头我多给您做点。”
“哈哈,那感情好。”杨厂长心情不错,嚼着牛肉,话也多了起来,“雨柱啊,说实话,这次去广州,我是有点心里没底啊。”
何雨柱没接话,静静地听着。
杨厂长叹了口气,声音低沉下来:“你搞的那个采购成本核算,我看过了,触目惊心啊。一个王建国,就能在采购上玩出这么多花样,厂里这些年,得流失掉多少利润?”
他顿了顿,眼神里透出一丝疲惫。
“这还只是采购。生产呢?销售呢?咱们轧钢厂,看着是个庞然大物,其实早就外强中干了。设备老化,技术落后,产品几十年一个样,除了国家派发的任务,在市场上根本没有竞争力。”
“再这么下去,不出五年,咱们都得喝西北风去。”
这番推心置腹的话,让何雨柱有些意外。
他原以为杨厂长只是想去展销会拿些订单,没想到他看得这么远,也这么悲观。
“所以,厂长您的意思是?”
“订单要拿,但那只是续命汤,不是长生药。”杨厂长把最后一口牛肉咽下,目光灼灼地看着何雨柱,“这次去广州,我真正的目的,是想去看看,南边的人是怎么搞活经济的!他们的工厂,他们的产品,他们的思路!咱们得找到一条新路子,一条能让轧钢厂真正活下去的路子!”
他拍了拍何雨柱的铺位栏杆。
“我带上你,不是因为你菜做得好,也不是因为你会平事。”
“我看中的,是你那股子邪性!”
“邪性?”何雨柱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对,就是邪性!”杨厂长嘿嘿一笑,露出一丝老狐狸般的表情,“你小子脑子活,看问题跟别人不一样。收拾王建国,拿捏秦淮茹,你用的那些招,都不是厂里开会能学来的。我需要你这双没被条条框框束缚住的眼睛,帮我一起看,一起想!”
“说不定,你小子就能给我捅破一层窗户纸。”
何雨柱心中了然。
说白了,杨厂长需要一个不按常理出牌的“鲶鱼”,来搅动轧钢厂这潭死水。
而自己,就是他选中的那条鲶鱼。
“厂长,您放心。”何雨柱的表情严肃起来,“只要是我看到的,想到的,一定知无不言。”
“好!”杨厂长重重地点头,总算放下心来,打了个哈欠,“行了,睡觉!养足精神,到广州还有硬仗要打!”
三天三夜的颠簸,当火车终于鸣响长笛,缓缓驶入广州站时,何雨柱感觉自己骨头都快散架了。
车门一开,一股湿热黏腻的空气,夹杂着听不懂的语言,扑面而来。
“丢……雷……咩……”
“猴赛雷啊……”
叽里呱啦的粤语,像是无数只画眉鸟在耳边鸣叫,让听惯了京片子的杨厂长一脸茫然。
“雨柱,这……他们说的这是哪国话?”
“厂长,这就是本地话。”何雨柱笑道。
两人随着人潮走出站台,瞬间被眼前的景象惊得有些说不出话。
出站口人山人海,喧嚣嘈杂。
更让他们感到新奇的,是这里人们的穿着。
男的穿着花里胡哨的衬衫,紧身的喇叭裤把腿的轮廓绷得清清楚楚,脚上踩着尖头皮鞋,不少人还戴着蛤蟆镜。
女的更是大胆,烫着大波浪卷发,穿着色彩鲜艳的连衣裙,空气中飘荡着一股香水的味道。
这跟灰扑扑的北京城,完全是两个世界。
“简直是……群魔乱舞!”杨厂长扶了扶自己的帽子,低声吐槽了一句,眼神里满是老干部的审视。
何雨柱却看得津津有味。
这就是八十年代初的广州,充满了野蛮生长的活力和躁动。
就在这时,何雨柱的眼神微微一凝。
他注意到,不远处有几个穿着的确良衬衫,流里流气的年轻人,正用不善的目光在人群中逡巡,视线专门在那些提着大包小包、一脸茫然的外地人身上打转。
其中一个瘦猴似的青年,目光已经锁定了杨厂长腰间那个鼓鼓囊囊的皮质公文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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