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竹叶缝隙,在清竹苑的石板上洒下斑驳光点。田作荣正在院中演练一套舒缓的导引术,动作如行云流水,与周身天地元炁隐隐呼应。经过一夜休整,他精神饱满,昨日那点微澜并未在他心中留下多少痕迹。
阿明轻手轻脚地走来,恭敬道:“田先生,家主有请,说是想请先生移步一叙。”
田作荣收势,气息平复:“可知何事?”
“好像…是和洪教头有关。”阿明低声道,“洪教头是府里的老人了,只是近来身体不大爽利。”
田作荣目光微动,想起昨日赵晟的欲言又止,心下明了。他点点头:“带路吧。”
穿过数重院落,来到一处较为僻静的厢房外。还未进门,便隐约感受到房间周围元炁的异常波动,时而滞涩,时而躁动,显是屋内之人气血极不平稳。
门口站着两人,正是昨日见过的张景仁和李沐风二位医师。他们见到田作荣,脸上立刻堆起看似热情实则带着几分审视的笑容。
“田先生来了。”张景仁拱手道,“家主和洪教头已在里面等候。听闻先生医术非凡,今日我等正好借此机会,观摩学习一番。”他特意加重了“学习”二字,眼神却瞟向一旁的李沐风,彼此心照不宣。
李沐风也笑道:“洪教头的旧疾缠绵多年,连姜老先生都觉棘手,若能得田先生妙手回春,实乃赵府之幸啊。”
这话看似捧高,实则将田作荣架在了火上——治好了,是打了姜老先生和他们的脸;治不好,那他之前救治小姐的功劳恐怕也要大打折扣。
田作荣仿佛没听出其中的机锋,只是淡淡点头:“尽力而为。”说罢,推门而入。
房间内陈设简单,药气弥漫。赵永年端坐主位,神色沉稳。在他下首,坐着一位年约六旬的老者,须发皆已花白,面色晦暗,眼神却依旧锐利,只是眉宇间笼罩着一股难以化开的郁结之气。他腰背挺得笔直,穿着洗得发白的旧式劲装,双手骨节粗大,布满老茧,显然常年练武,但此刻坐在那里,却给人一种暮气沉沉、内里已被掏空的感觉。这便是洪教头。
见到田作荣进来,洪教头只是抬起眼皮看了一眼,微微颔首,便又垂下目光,似乎对这次诊断并不抱什么希望。十年来的无数次失望,早已磨平了他的期待。
赵永年起身道:“田先生,这位便是洪教头,为我赵家辛苦半生。他的旧疾……唉,就劳烦先生看看。”语气中带着真诚的请求。
“田作荣定当尽力。”田作荣走到洪教头面前的凳子上坐下,“洪教头,请伸左手。”
洪教头依言伸出左手,手腕皮肤粗糙,经脉却隐隐可见异常隆起。
张、李二人也悄无声息地跟了进来,站在稍远的地方,一副认真观摩的模样,实则目光闪烁,准备看田作荣如何下手。
田作荣对周遭目光恍若未觉,全部心神都沉浸于诊断之中。他并未立刻搭脉,而是先静静观察洪教头的气色、眼神、呼吸节奏,甚至是指甲的颜色与光泽。
“望炁之术……”李沐风低声对张景仁嘀咕,“装得倒挺像那么回事。”他们自然不信如此年轻的医师能掌握高深的“望炁”本领。
田作荣眸光沉静,在他眼中,洪教头周身缭绕的元炁并非浑然一体,而是呈现出数种不同的色泽与质感,彼此交织,却互不兼容,甚至相互冲撞、抵消,导致其气血运行如陷泥沼,散而不聚。这是一种极其内敛却深刻的内耗。
观察片刻,他伸出右手食指、中指、无名指,轻轻搭在洪教头的腕间“寸关尺”三部。
指尖触及皮肤,触感微凉,其下脉搏跳动却异乎寻常。并非单纯的虚弱,而是时而沉缓如巨石坠底,时而急促如雨打芭蕉,更有时几种不同频率的搏动感同时出现,相互干扰,紊乱不堪。
田作荣闭上双眼,一丝极其精纯温和的木属性元炁,自他指尖缓缓渡出,如丝如缕,探入洪教头错综复杂的经脉网络之中。
这一手元炁外放精细操控的功夫,让原本不以为然的张、李二人微微变色——如此精妙的控制力,绝非普通医师所能拥有。
那丝元炁如同最灵巧的探针,在洪教头的经脉中游走。田作荣的眉头渐渐蹙起。他感受到的不是单一的损伤或淤塞,而是一种更深层次的“冲突”。
有的经脉中,元炁属性偏向炽烈刚猛,如烈火燎原;相邻的经脉中,元炁却偏向厚重沉凝,如大地载物;更有甚者,还有几条主要经脉中的元炁带着锐金杀伐之气或寒水阴冷之意……这些属性本无绝对优劣,但此刻却因修炼功法并非同源同宗,且早年修炼时贪多图快,未能彻底融合贯通,导致它们在洪教头体内形成了数个微小的、相互对抗的“战场”。
多年来,这些冲突不断消耗着他的本源精气,侵蚀着经脉壁障,使得元炁难以统合,突破武师之境所需的“凝炁化元”更是无从谈起。以往的治疗,无论是温养还是疏通,都只是隔靴搔痒,甚至可能加剧了某种属性的力量,导致冲突更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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