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作荣话音落下,如同在滚沸的油锅中滴入了一滴水,厅堂内压抑的寂静瞬间被打破。
“快!快去煎药!”田震山第一个反应过来,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对着福伯连声催促。福伯如梦初醒,激动地应了一声,几乎是踉跄着冲向偏厅早已准备好的小药炉。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盯着田作荣,又不由自主地瞟向担架上的老者。
此刻的老者,虽依旧昏迷,但情况已与方才截然不同。那肆虐的冰火之力虽未消退,却被那遍布全身、微微颤鸣的银针奇异地约束着,形成了一种危如累卵却又真实存在的平衡。他呼吸虽然微弱,却不再那样断断续续、令人揪心,而是有了些许平稳的节奏。眉宇间那深刻的痛苦纹路也舒展了大半。
这肉眼可见的好转,像一记无声的重锤,狠狠砸在每一个人心上。
那几位药师殿执事早已围拢到担架旁,也顾不得什么规矩和立场,一个个伸着脖子,眼睛瞪得滚圆,死死盯着那些颤动的银针,感受着老者体内那趋于稳定的元炁波动,脸上充满了无法理解的震撼与痴迷。
“竟真…真的稳住了…” “这针法…玄奥非凡!竟能同时约束冰火两种极端元炁而不引发冲突…闻所未闻!” “你们看这针颤的频率,暗合某种韵律,似乎在持续疏导…” “此子对元炁和人体经络的理解,已远超我等!”
执事们压抑不住的惊叹声,如同一个个响亮的耳光,扇在李钧脸上。
李钧面如死灰,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嘴唇翕动,却发不出半点声音。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将这样一个濒死之人从鬼门关强行拉回一线,并稳住局势,需要何等惊人的手段!这绝非侥幸!他心中那点残存的侥幸和质疑,在这一刻被彻底碾碎,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冰寒与恐惧——他到底招惹了一个什么样的怪物?
林啸天的脸色更是阴沉得可怕,眼神闪烁不定,惊怒、不甘、还有一丝难以遏制的杀意交织翻滚。他千算万算,唯独没算到田家这个废物小子竟身怀如此逆天的医术!事情的发展,已经完全脱离了他的掌控!
时间在一种极其诡异的气氛中缓缓流逝。
空气中弥漫着焦灼、期待、震惊、恐惧等各种情绪。
终于,福伯端着一只墨玉药碗,小心翼翼地快步走来。碗中汤药色泽深沉,近乎墨黑,却并无刺鼻气味,反而散发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了多种草木清香的醇厚气息,闻之令人心神微宁。
“少爷,药好了!”福伯的声音带着激动。
田作荣点点头,接过药碗。他先是自己轻轻嗅了一下药气,又用一根玉匙稍稍搅拌观察色泽,确认火候药性无误后,才走到担架旁。
喂药又是一个难题。老者牙关紧咬,意识昏迷,寻常方法根本无法喂入。
只见田作荣并指如剑,在老者下颌某处轻轻一按,老者嘴巴便微微张开。他并未急着灌药,而是再次拈起一根较短的银针,以极快的手法刺入老者喉间天突穴,轻轻捻动。
“呃…”老者喉咙里发出一声细微的咕哝,吞咽反射被短暂激发。
田作荣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用玉匙将温热的药液一点点、极其缓慢地渡入老者口中,同时另一只手持续轻捻银针,辅助其吞咽。
整个过程细致入微,耐心十足,看得众人屏息凝神。
小半碗药汤,足足喂了一炷香的时间才喂完。
喂完药,田作荣并未松懈,手指再次搭在老者腕脉之上,闭目凝神,仔细感知着药力在其体内化开的情况。
厅堂内再次陷入落针可闻的寂静。
所有人都在等待。等待一个奇迹,或是等待一个笑话。
林啸天和李钧死死盯着老者,心中恶毒地诅咒着,希望下一刻就看到药力冲突、老者当场毙命的景象。
时间一点点过去。
半刻钟… 一刻钟… 老者的身体似乎并无明显变化,只是那平稳的呼吸似乎更加悠长了一点。
林啸天嘴角忍不住勾起一丝冷笑,正要出言讥讽。
突然!
田作荣紧闭的双眼蓦然睁开,低喝一声:“药力化了!扶他侧身!”
福伯和另一名田家护卫连忙上前,小心翼翼地将老者扶成侧卧姿势。
就在老者身体侧过来的瞬间——
“噗!”
一口浓稠无比、颜色暗红发黑、散发着刺鼻腥臭味的淤血,猛地从老者口中喷涌而出,溅落在地面上,甚至发出“滋滋”的轻微腐蚀声!
这口淤血喷出,老者身体猛地一颤,随即,他那如同金纸般的脸色,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了一分死灰,隐隐泛起一丝极其微弱的、却真实存在的活人血色!
“哗!”人群再次骚动起来!
“排淤血了!排淤血了!” “这是好兆头啊!” “他的脸色…好像好了一点点?”
李钧和林啸天的冷笑瞬间僵在脸上。
然而,这还只是开始!
在那口淤血排出后,老者那一直冰火交织的体表,开始发生更为奇妙的变化。那左半身灼热的赤红色泽,虽然依旧发红,却不再那样刺眼骇人,那蒸腾的热气也减弱了不少,仿佛内里的火山被悄然安抚。右半身的青黑冻霜,更是开始微微融化,不再那么坚硬刺骨,那散发出的阴寒气息也收敛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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