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来时,已是次日晌午。
阳光透过窗棂的缝隙,在屋内投下几道温暖的光柱,细小的尘埃在光中飞舞。田作荣睁开眼,首先感受到的是身体深处传来的、如同被掏空般的虚弱,以及识海隐隐的抽痛。但比起昨日那彻底力竭的状态,已好了许多。
他缓缓坐起身,发现自己已回到偏房自己的床上,身上盖着干净的薄被。屋内弥漫着一股淡淡的、令人安神的草药清香,一只小泥炉放在墙角,正温着一罐清水,显然是福伯或兄长的细心安排。
门外传来极轻微的交谈声。
“……父亲刚喝了点米汤,又睡下了,气息很稳。”是大哥田作龙压低的声音。 “老天保佑……真是老天保佑……”福伯哽咽着,“四少爷真是神了……” “嗯……”田作龙的声音带着一丝复杂的感慨,“等他醒了,好生照顾。需要什么,直接去我那里支取。我去前厅应付那些家伙,父亲醒来的消息传开,有些人该坐不住了。” 脚步声渐渐远去。
田作荣静静听着,心中了然。父亲情况稳定,大哥暂时掌控局面,但暗流依旧汹涌。
他尝试运转那微薄的内息,发现丹田内那缕灵枢炁似乎壮大了一丝,虽然依旧细若游丝,却更加凝练,带着勃勃生机。显然,昨日竭尽全力的施针,虽近乎榨干他,却也某种程度锤炼了这丝独有的元气。
只是这具身体本身的根基,实在太差。先天经脉淤塞,如同被淤泥堵塞的河道,使得气血运行不畅,元炁难以滋生汇聚,这才是他无法练武的真正根源。
“必须尽快疏通自身经脉。”田作荣暗下决心。在这个世界,没有实力,医术再高,也如同小儿持金过市,危机四伏。父亲和这个家的困境,更需要力量来守护。
正当他思索时,房门被轻轻推开,福伯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米粥和小菜走了进来,见他醒来,顿时喜形于色:“四少爷!您醒了!正好,快用些吃食,您都一天一夜没进食了。”
田作荣也确实感到饥肠辘辘,接过碗筷,慢慢吃起来。米粥炖得烂熟,易于消化,显然是特意准备的。
吃到一半,福伯像是想起什么,低声道:“四少爷,家主一个时辰前清醒了片刻,特意问起您……似乎有话想对您说。”
田作荣动作微微一顿,点了点头。
用完饭,稍事休息,感觉体力恢复了些许,田作荣便起身,再次前往主屋。
屋内药味淡了许多,通风后空气清新不少。田震山果然醒着,正靠在福伯垫高的枕头上,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已有了焦点,不再涣散。看到田作荣进来,他目光立刻落在他身上,复杂难明。
田作龙也在屋内,见弟弟进来,拍了拍他的肩膀,眼神鼓励,然后对田震山道:“父亲,您和四弟说话,我去外面看看。”他很识趣地将空间留给了父子二人。
门被带上,屋内只剩下两人。
沉默了片刻,田震山率先开口,声音依旧沙哑虚弱,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严肃:“荣儿……你……何时学的这般医术?”
他的目光锐利,带着探究和难以置信。自己这个儿子,他再了解不过,因无法练武,性格内向懦弱,平日只喜欢躲起来看些杂书,何时竟有了这等能从阎王爷手里抢人的通天医术?这绝非一朝一夕可成!
田作荣心中早已备好说辞。他迎上父亲的目光,表情平静,甚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黯然和怀念,低声道:“是母亲……母亲留下的那些医书。我……我平日无事,便偷偷翻看,自己琢磨……也不知对不对,昨日情急之下,只好……死马当活马医。”
他将一切推给已故的母亲和自学,这是最稳妥的理由。原主母亲苏婉体弱,搜集些医书药方并不奇怪,原主性格孤僻,偷偷钻研也符合逻辑。至于成效惊人,大可推托于天赋和运气。毕竟,医道一途,有时确实需要几分悟性和机缘。
“你母亲的……医书?”田震山一怔,眼中闪过一丝追忆和痛楚。苏婉去世多年,始终是他心中隐痛。想起妻子当年确实喜好翻阅医药典籍,时常自己调养身体,他心中的疑虑不由消去了几分。
再看儿子那坦然中带着些许伤感的眼神,不似作伪。难道真是婉娘在天之灵保佑,冥冥中指引荣儿学会了这身本事?
他沉默良久,目光在田作荣依旧苍白的脸上逡巡。这个儿子,似乎真的和以前不一样了。少了怯懦,多了沉静;少了茫然,多了笃定。尤其是那双眼睛,深邃得不像一个十五岁的少年。
“死马当活马医……你这一医,可是把你老子从鬼门关硬生生拖回来了。”田震山的声音缓和下来,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唏嘘和欣慰,“昨日……多谢你了。”
这句道谢,从他这位严父口中说出,显得格外沉重。
田作荣微微摇头:“父子之间,何须言谢。父亲无恙便好。”
田震山看着他宠辱不惊的样子,心中感慨更甚。他挣扎着,想抬起手,却没什么力气。田作荣上前一步,主动握住了父亲那只冰冷的手。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