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争风吃醋
时光如水,静默流淌。嫁入侯府的日子,比罗晴想象中更为顺遂安宁。她很快便适应了世子夫人的角色,将自己院中的账目打理得清晰明白。侯爷与夫人慈和,早早便将几处收益不错的铺子和田产交予她打理,用的皆是府中经年的老人,为人本分,做事勤恳,并无那等藏奸耍滑之徒,倒也无需她多费心神。
空暇下来的时光,便浸润在了针线笔墨的温情里。她喜欢在午后窗明几净的内室,就着暖融融的日光,为孩子们缝制一件贴身的里衣,或是为公婆纳几双柔软舒适的鞋袜。针脚细密,一针一线里,织进的皆是为人媳、为人母的缱绻心意。
这日,天光尚早,萧凛便处理完了事务,比平日归家早了许多。他心中念着罗晴,挥手止了门口丫鬟的通传,放轻脚步,悄然走入内室。
珠帘微动,悄然无声。内室里,浮动着淡淡馨香,是罗晴身上常有的、清雅宜人的气息。他一眼便瞧见了那个坐在窗下的身影。罗晴正微微低着头,脖颈弯出一道优美的弧度,神情专注地缝制着手上的衣物。阳光透过窗棂,在她周身勾勒出一圈柔和的光晕,连那纤细手指捏着的银针,都偶尔折射出一点星芒。
此情此景,像一幅静谧美好的画卷,瞬间抚平了萧凛在外一日带来的所有疲惫。他心头被一种名为“家”的饱满情绪填得满满的,只觉岁月静好,莫过于此。他唇角不自觉扬起,存了心要逗她一逗,便猫儿似的,轻轻踱步至她跟前。
高大的身影投下阴影,笼罩了罗晴手中的活计。她若有所觉,抬起头来,恰恰撞入萧凛含笑的深邃眼眸中。她先是一怔,随即面上绽开一抹温婉的笑,放下手中的针线,起身道:“今日回来的这般早?怎不让人提前回来说一声,我也好让厨房备下你爱吃的几样茶点。”
说着,她便走到桌边,斟了一杯温热的茶水递过去。萧凛并不接手,就着她的手,低头便将一杯茶饮尽。目光却始终胶着在她身上,拉着她的手一同坐下,饶有兴致地翻看起榻上小篓里的物什。
“又在忙些什么?让我瞧瞧。”他语气里带着显而易见的愉悦。
先入手的,是一件做到一半的宝蓝色小衫,用的是顶柔软的细棉布,看那小巧可爱的尺寸,一看便是给宝贝儿子瑾瑜的。萧凛仿佛能看到儿子穿上新衣后,像个小炮弹似的冲入自己怀中的模样,眼中笑意更深。
再拿起一件,是裁好的料子,藕荷色的软罗,还未动针线,但那式样分明是女孩家的襦裙,定是给霏霏那小丫头的无疑。想到女儿穿上这裙子,定会粉雕玉琢般,奶声奶气地喊“爹爹”,他心尖都软了。
接着,是两双已然做好的衬袜,用的是厚实耐磨的青色缎子,针脚格外密实,看那沉稳的款式,不必问,是孝敬父亲和母亲的。
他一件件看着,起初是满心为家人的温暖,可翻到后面,篓子里只剩下一些零碎的布头和五颜六色的绣线,再无一件成型的衣物了。
方才的兴致勃勃,如同被细针戳破的气球,倏地泄了气。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毫无预兆地涌上心头。怎么……就没有了呢?哪怕,哪怕再多一双衬袜也好啊。难道在晴儿心里,他竟是排在最末位,连一双袜子都轮不上么?
罗晴正疑惑他为何突然安静下来,走到他跟前,柔声问道:“怎么了?是朝中有什么事不顺心么?”
被她这般温言一问,萧凛只觉得那委屈更是放大了数倍。他耷拉着眉眼,嘴角也微微下撇,像个没分到糖果的孩子,低声嘟囔着:“怎么就没有了呢……”
罗晴听得没头没脑,更是莫名其妙。她踮起脚,双手捧住他的脸,迫使他看着自己,笑问:“什么没有了?你倒是说清楚呀。”再瞧见他脸上那毫不掩饰的委屈表情,她先是愕然,随即明白了些什么,那笑意便再也压不住,从眼底漫上来,嘴角也控制不住地想要上扬。
萧凛瞧见她那拼命忍笑的模样,委屈顿时化作了伤心。他捧着她的脸,语气带着几分控诉:“夫人,你……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罗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轻轻拍开他的手,“胡说八道!今日这是怎么了,尽说些孩子气的话。”
萧凛像是找到了证据,立刻拿起那个针线篓,将里面的物事一件件拎出来展示,如同呈堂证供。
“你看,这件,”他拎起瑾瑜的小衫,“是瑾瑜的,是也不是?”
不等罗晴回答,又拿起霏霏的裙子,“这件,是霏霏的,是也不是?”
再举起那两双衬袜,“还有这两双,是父亲和母亲的,是也不是?”
他每问一句,语气就加重一分,到最后,几乎是幽怨地看着罗晴,“全家上下,连衬袜都有了两双,唯独……唯独没有我的。夫人这般厚此薄彼,还不是不喜欢我了?”
听到这里,罗晴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原来这堂堂侯府世子爷,竟是在为一件衣衫争风吃醋,觉得自己被家人、被她遗忘了。她再也忍不住,银铃般的笑声溢满了内室,笑得眼角都沁出了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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