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处决
自宫变那夜的血色黎明算起,半个月的光阴,在京城上空弥漫的肃杀与惶惑中缓缓流逝。这十五个日夜,对于紫禁城内的帝王而言,是梳理脉络、巩固权柄的关键时期;对于以萧凛为首的办案官员,是不眠不休、彻查审讯的连轴运转;而对于朝堂上那些曾与镇国公府有过千丝万缕联系的官员,则是度日如年、如同等待铡刀落下的煎熬。
这半个月里,一个又一个令人心惊的消息,如同投入死水潭中的巨石,在京城官场圈层中掀起惊涛骇浪。抄家、捉拿、入狱……昔日里门庭若市的府邸,转瞬间便被如狼似虎的官差贴上封条,家产抄没,族人哭嚎着被驱赶羁押。这一切,都归功于大理寺、刑部、吏部的联合办案,雷厉风行,效率惊人。卷宗堆积如山,口供相互印证,形成了一条清晰而致命的证据链。皇帝显然意在借此机会,进行一次彻底的大清洗,其手腕之果决,范围之精准,令观者无不胆寒。办案的原则看似公允——“既不冤枉任何人,也不放过与案情有关的任何官员”,但在那至高无上的皇权意志下,这原则的执行,充满了冷酷无情的意味。
第一家,刑部侍郎刘明府。
官兵围府时,刘明正坐在书房里,对着窗外凋零的盆景发呆。他似乎早已预料到这一刻,脸上并无太多惊惶,只有一片死灰般的沉寂。当领队的官员宣读罪状:“刑部侍郎刘明,利用职权之便,多次为镇国公世子郭靖敏隐瞒伤人致死、强占民田等重案,甚至助其在狱中毒杀关键证人,其行恶劣,其心可诛,罪不容赦!即日起押入天牢,等候发落!”刘明安静地听完,甚至自己整理了一下衣冠,然后伸出双手,任由差役戴上枷锁。他没有喊冤,也没有挣扎。因为他比谁都清楚,那龙椅上的君王手中,早已掌握了确凿的证据。所谓的审讯,不过是走个过场。少些无谓的挣扎,或许还能在最后的时刻,保留一丝可怜的体面,少受些皮肉之苦。他被带离府邸时,回头望了一眼那乱作一团、哭喊震天的家眷,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悔恨,最终化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第二家,吏部右侍郎张启贤府。
与刘府的沉寂不同,张府则是另一番景象。官兵破门而入时,张启贤正在用早膳,闻讯惊得碗筷落地,摔得粉碎。他跌跌撞撞地跑出来,面对宣读的罪状——“吏部右侍郎张启贤,利用职权,暗中协助镇国公在朝中安插亲信,排挤、构陷与镇国公政见不合之忠良,结党营私,罪无可恕,即刻押入天牢!”他立刻高声喊起冤来,声音凄厉,试图引起周围邻居的注意,博取一丝不可能的同情。“冤枉啊!陛下明鉴!臣是被陷害的!是那郭弘老贼逼迫于我的啊!” 他被差役粗暴地拖行着,发髻散乱,衣衫凌乱,一路喊冤之声不绝,直至被拖入阴暗的天牢。然而,在大理寺那些经验丰富的刑官面前,他的心理防线并未支撑太久。几轮严刑拷打之后,曾经的口硬变成了彻底的瘫软,他涕泪横流,对所有的指控供认不讳,只求能速死解脱。
第三家,鸿胪寺少卿郭少聪府。
作为镇国公的旁支子侄,郭少聪的恐慌达到了顶点。当罪状宣读——“鸿胪寺少卿郭少聪,利用职务之便,与外邦官员过从甚密,泄露朝廷机密,更协助镇国公勾结外邦势力,意图里应外合,卖国求荣,罪同叛国!即刻押入天牢,听候发落!”这位平日里靠着家族荫庇、在鸿胪寺尸位素餐的公子哥,直接吓得瘫软在地,双股颤颤,身下瞬间洇开一片深色的尿迹,腥臊之气弥漫开来。他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更别提喊冤或是争辩,如同一滩烂泥般,被两名面露鄙夷的差役直接拖拽着,拉出了富丽堂皇的府门,留下一道蜿蜒的水痕和家眷们绝望的哭嚎。
第四家、第五家……
清算的名单还在不断延长。兵部、工部、甚至地方上的某些督抚,都陆续有人被牵扯出来。京城的天牢人满为患,昔日的高官显贵如今沦为阶下之囚,在阴暗潮湿的牢房里,等待着未知却注定悲惨的命运。
在这片肃杀之中,礼部侍郎李宏图的处置,显得格外引人注目,甚至可以说是一道罕见的“宽恕”。他只是被革去官职,贬为庶民,朝廷永不录用,但保住了性命和家产。这道旨意下达时,许多人都感到意外。然而,稍加打听便知,这“善终”的背后,是他两个儿子的功劳。嫡长子李晟铭时任户部侍郎,为人清廉刚正,业务精熟,在户部素有能吏之名,深得皇帝赏识;次子李晟铎更是担任京畿卫统领要职,在此次宫变中,反应迅速,调度有力,亲临一线指挥镇压,对迅速平定叛乱功不可没。皇帝此举,既是酬功,也是昭示天下:赏罚分明,罪不及功勋之后。李宏图离京那日,对着皇宫方向重重磕了三个头,老泪纵横,不知是悔恨自己曾经的站队,还是感激皇恩浩荡,保全了他的家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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