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女的痛 第2章 烟火散尽

烟火散尽：赌桌上输掉的余生

深圳的雨季总是来得猝不及防，淅淅沥沥的雨丝敲打着公寓的玻璃窗，映出屋内暖黄的灯光。李二毛窝在沙发里，看着小江在厨房忙碌的身影，鼻尖萦绕着饭菜的香气，指尖摩挲着手腕上廉价却崭新的手链——那是小江用第一个月全勤奖给她买的礼物。这一刻，她觉得自己终于抓住了期盼半生的幸福，像迷路的人找到了归宿，像寒冬里拥住了炭火。

变性手术成功的那天，二毛在医院的镜子前哭了很久。从夜场里被人指指点点的“美莲娜”，到终于能以自己认同的身份活着，那些在垃圾场捡食、在流水线熬夜、在舞台上强颜欢笑的日子，仿佛都在手术刀落下的瞬间有了意义。出院后不久，她在朋友的聚会上认识了小江。小江是工地上的水电工，皮肤黝黑，笑容憨厚，不像夜场里的看客那样带着猎奇或轻佻，他看二毛的眼神，平和而真诚。

“我知道你的过去，”小江递过一杯温热的奶茶，声音低沉，“但那都是你的经历，不是你的错。”

这句话像一道暖流，瞬间融化了二毛心里厚厚的冰层。她从未被人如此温柔地接纳过，那些藏在心底的自卑、不安，在小江面前都变得可以言说。两人很快走到了一起，租住在城中村一间不足十平米的出租屋，屋里只能放下一张床和一个简易衣柜，转身都要小心翼翼。但二毛不在乎，每天下班回家，能看到小江留的灯，能吃到热乎的饭菜，就觉得满心欢喜。

小江踏实肯干，每天早出晚归，二毛则继续在夜场演出，只是不再像从前那样拼命博眼球，她开始学着攒钱，心里盘算着能换个大一点的房子。“等我们攒够了钱，就租个带阳台的公寓，种点小花，再添个冰箱和洗衣机，”二毛趴在小江肩头，眼里闪着憧憬的光，“到时候我给你做你最爱吃的红烧肉，咱们也过过像样的日子。”

小江握紧她的手，笑着点头：“会的，咱们一起努力，日子只会越来越好。”

命运似乎真的开始眷顾这个饱经磨难的人。半年后，两人真的搬进了一间带阳台的公寓，虽然不大，但采光很好。小江用攒下的钱买了二手冰箱和洗衣机，二毛则添置了一套碎花窗帘和几个抱枕，把小小的屋子布置得温馨又雅致。周末的时候，两人会一起去菜市场买菜，小江掌勺，二毛打下手，厨房里的油烟味、笑声、锅碗瓢盆的碰撞声，交织成最动人的生活乐章。二毛常常看着眼前的一切发呆，觉得像做梦一样，她甚至开始规划未来，想着要不要攒钱做点小生意，不再去夜场抛头露面。

可这份安稳，却在二毛接触赌博后，一点点崩塌。

起初，只是夜场同事拉着她去赌场凑凑热闹，说“小赌怡情”。二毛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拿出几百块钱，没想到竟然赢了一千多。看着手里突然多出来的钱，她心里泛起了异样的滋味——这比在夜场跳一整晚舞赚得还多，来得还容易。从那天起，她开始频繁出入赌场，起初还能克制，赢了就收手，输了也及时止损。但渐渐地，赢钱的快感让她迷失了心智，她开始渴望更多的钱，想要更快地稳固生活，想要给小江更好的日子。

她不再满足于小打小闹，赌注越来越大，常常一坐就是一整天，夜场的工作也抛在了脑后。“再赢一把，就再也不玩了”，这句话成了她每次走进赌场的自我安慰，可每次都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小江很快发现了不对劲。二毛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身上常常带着烟酒味和赌场特有的喧嚣气息，工资也不再按时上交，问起时总是支支吾吾。直到有一次，小江发现家里的冰箱被二毛偷偷卖掉了，换来的钱全输在了赌桌上。

“李二毛！你告诉我，你到底在干什么？”小江气得浑身发抖，指着空荡荡的厨房，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痛苦，“我们好不容易才有了这个家，你为什么要毁掉它？”

二毛低着头，不敢看小江的眼睛，声音细若蚊蚋：“我只是想赢点钱，让我们过得更好……”

“更好？”小江自嘲地笑了，眼眶通红，“靠赌博能过得更好吗？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整天不上班，就知道赌，家里的东西都快被你卖光了！你忘了我们当初是怎么一步步走到现在的吗？”

这是两人第一次爆发激烈的争吵，最后以二毛的哭泣和保证告终。她发誓再也不碰赌博，可没过几天，就又被赌瘾勾了回去。一次次的欺骗，一次次的失望，让两人之间的裂痕越来越大。出租屋里的温馨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休止的争吵和冷战。

“你能不能醒醒？赌博是无底洞！”小江的声音带着疲惫和绝望，“我不想看着你毁了自己，也毁了我们的家。”

二毛却像是被猪油蒙了心，不仅不听劝，反而觉得小江不理解自己，甚至在输光所有积蓄后，对着小江大吼大叫：“我还不是为了这个家！你要是能挣更多的钱，我用得着去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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