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女的痛 第2章 怪物

山村流言里的“怪物”

王子奇的病情像长了翅膀，没几天就飞遍了整个山村。最先传出去的是邻居张婶——那天她去王家借酱油，撞见王子奇妈躲在厨房哭，追问之下得知了真相，转头就添油加醋地跟村里的老太太们说了。

在这个连智能手机都少见、信息全靠口口相传的山村，“两性畸形”是闻所未闻的怪事。老人们嘬着旱烟，摇着头说“这娃是命带晦气，克家”；年轻媳妇们凑在一起嚼舌根，把“二椅子”“变态”这样的词挂在嘴边，声音大得生怕王家听不见。

从那以后，王子奇的上学路成了煎熬。每天早上，他刚走出家门，就有一群半大的孩子跟在身后起哄，捡地上的小石子、碎瓦片往他身上扔，嘴里喊着“不男不女的怪物”“赶紧滚出村子”。他想跑，可越跑，身后的笑声和骂声越响；他想反驳，可话到嘴边，却被那些恶意的眼神堵得说不出一个字。

到了学校，情况也没好多少。课间休息时，女生们原本还会叫他一起跳皮筋，现在却刻意躲着他，三三两两地聚在远处，一边偷偷看他，一边小声议论；男生们则更直接，围着他转圈，用挑衅的眼神打量他的头发、衣服，甚至故意撞他的胳膊，嘴里念叨着“你到底是男的还是女的？”

最让王子奇心痛的，是父母的变化。曾经，妈妈每天早上都会给他编漂亮的羊角辫，辫梢系上五颜六色的塑料花；爸爸每次从镇上回来，都会给她带水果糖和好看的发卡。可现在，妈妈再也没碰过他的头发，给他梳的总是最简单的马尾，还故意用头巾把头发裹得严严实实；爸爸回家后，再也不跟他说话，只是坐在门槛上沉默地抽烟，烟蒂扔了一地，偶尔抬头看他一眼，眼神里满是失望，叹气时还会忍不住说一句：“你怎么就这么丢人呢？”

村里办喜宴那天，家家户户都去吃席，热闹得很。王子奇早早换上了妈妈新买的碎花衬衫，盼着能跟爸妈一起去。可到了出发的时候，妈妈却把一碗冷饭放在桌上：“你在家吃吧，外面人多，别去添乱。”

“为什么呀？我也想去……”王子奇攥着衣角，声音带着委屈。

爸爸皱着眉，语气生硬：“让你在家就在家！去了别人指指点点，你不难受，我们还难受呢！”说完，就拉着妈妈走了，门“砰”地一声关上，把王子奇和满屋子的冷清关在了一起。

他看着桌上的冷饭，眼泪忍不住掉下来，滴在饭粒上。那天，外面的鞭炮声、笑声断断续续传进来，每一声都像针一样扎在他心上。他躲进被窝里，蒙着头哭，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他只是生了一场病，为什么要被当成怪物？为什么连最亲的爸妈，都不愿再护着他？

从那以后，王子奇越来越沉默。他不再盼着跟别人一起玩，也不再期待爸妈的关心，每天放学就躲进自己的小屋里，对着墙壁发呆。窗外的阳光很亮，可他觉得，自己的世界早就黑了，那些流言蜚语像一张网，把他紧紧裹住，让他喘不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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