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女的痛 第2章 暗夜微光

暗夜微光

当晨雾还在城市的楼宇间缠绕，小健又一次站在了人才市场的门口。他紧了紧褪色的外套，纤细的脖颈光滑平整，没有一丝凸起的痕迹。口袋里皱巴巴的身份证仿佛有千斤重——那张照片上棱角分明的面容，与他如今纤柔的身形、眼尾微翘的桃花眼，形成了令人心惊的反差。

入职那天，小健攥着身份证推开五金厂人事科的玻璃门。他声音细弱，像春日里的柳絮般轻飘飘的，胸前微微高耸，随着呼吸轻轻起伏。简历和证件。人事经理头也不抬，钢笔尖在文件上划出沙沙声响。

当经理接过身份证的瞬间，笔尖突然顿住。他的目光在证件照上棱角分明的男性面容与眼前这位身形纤细、声音轻柔的间来回游移，仿佛在看两张完全不同的面孔。两道目光像扫描仪般从小健齐肩的碎发，滑过白皙的脖颈，最终在微微起伏的胸前停留许久。办公室里安静得能听见空调外机的嗡鸣，小健下意识扯紧卫衣领口，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

你确定是男性？经理扶了扶下滑的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充满怀疑。小健的喉间涌上铁锈味，嘴唇张合几次才挤出声音：是......是的，身份证上有性别标注。对方却嗤笑一声，随手将证件甩回桌面：先安排去女生宿舍吧，等核实清楚再调整。塑料卡套撞在桌角的脆响，惊得小健肩膀猛地一颤。

夜幕降临时，狭小的宿舍里挤满了叽叽喳喳的女工。当小健抱着被褥走进来时，喧闹声戛然而止，十几道目光像刺一样扎在他身上。新来的？怎么是个男的住这里？质疑声此起彼伏。小健涨红了脸，垂在身侧的手指绞着衣角，结结巴巴地解释，却只换来更多的窃窃私语和防备的眼神。

第二天，经理的传唤更让他如坠冰窟。写字楼的办公室里，七八双眼睛齐刷刷地盯着他。证明一下性别。经理的话像一把钝刀，割着小健的尊严。他僵在原地，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磨磨蹭蹭像个姑娘家！催促声响起，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可现实的压力让他别无选择。颤抖着解开衣扣的瞬间，他感觉自己的灵魂正在一点点破碎。

这份屈辱并没有换来应有的理解与接纳。工厂里流言四起，有人说他是，有人在他路过时故意发出嗤笑。更糟糕的是，由于学历不高，加上身份特征的困扰，小健几乎失去了所有晋升和调岗的机会。他每天机械地重复着流水线的工作，耳边是机器的轰鸣，心里是无尽的绝望。

夜晚，城市的霓虹照亮不了他的前路。没钱租房的他，只能蜷缩在公园的长椅上，用单薄的外套抵御寒风。路过的行人投来或好奇或厌恶的目光，流浪汉争抢地盘的推搡，都成了他生活的常态。那些无人倾诉的夜晚，泪水浸湿了身下的硬木板，他觉得自己就像被世界遗弃的孤儿。

绝望像潮水般将他淹没。那一天，他攥着从药店买来的安眠药，站在天桥上，望着川流不息的车辆，恍惚间仿佛看到了解脱的曙光。二十多颗药片吞下，世界渐渐模糊，黑暗将他笼罩。

但命运似乎还不想放弃他。一位晨跑的老人发现了昏迷的他，及时拨打了急救电话。当他在医院的病床上苏醒，消毒水的气味刺鼻，却让他感到久违的真实。洁白的床单、医护人员关切的眼神，还有那位素不相识的救命恩人，都在无声地告诉他：活着，就还有希望。

出院后的小健，看着镜中苍白却坚毅的脸庞，第一次有了改变的勇气。虽然前路依然布满荆棘，但他不再是那个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任人欺凌的少年。他明白，命运的齿轮或许一开始就转错了方向，但只要自己不放弃，就总有拨乱反正的一天。

城市的夜晚依旧璀璨，而在某个亮着灯的窗前，小健正在笔记本上规划着未来。他知道，黎明前的黑暗最是深沉，但只要心怀希望，就一定能等到破晓时分的第一缕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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