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女的痛 第16章 双面人生

双面人生

消毒水的气味愈发刺鼻，产房外电子屏跳动的数字像倒计时的秒针，一下下叩击着李浩的心脏。他机械地刷新手机，小婧半小时前发来的消息还停留在屏幕上：今晚炖了你最爱喝的莲藕排骨汤，等你回家。指尖悬在键盘上方许久，最终只回了个苍白的。

走廊尽头传来压抑的哭喊，李浩猛然攥紧座椅扶手。林悦的预产期比预估提前了一周，他是在晨会上接到的电话，当时岳父正兴致勃勃地宣布新项目启动。他借口合作方紧急约谈冲出会议室，连公文包都落在了桌上。此刻站在产房外，西装口袋里的手机仍在不断震动，是小婧发来的关心，也是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记忆突然闪回到三个月前的雨夜。岳父站在公司落地窗前，看着楼下川流不息的车灯，转身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以后陈家就指望你了。老人浑浊的眼睛里满是信任，手里还握着刚签完字的新项目投资协议。而现在，产房里传出的每一声哭喊都在提醒他，自己正在亲手撕碎这份沉甸甸的信任。

家属！家属在哪里？护士抱着襁褓冲出来时，李浩踉跄着起身。新生儿皱巴巴的小脸裹在粉色襁褓里，闭着眼睛呜咽，那微弱的啼哭声却像惊雷炸响在耳边。五年了，结婚五年他无数次在深夜望着小婧熟睡的侧脸，咽下父母催孕的叹息，如今这个意外降临的生命，竟让他眼眶发烫。

但喜悦转瞬被冷汗浸透。林悦生产前攥着他的手问什么时候公开身份的模样，小婧将温热的养胃茶放在他案头时的温柔，在脑海里轮番轰炸。他颤抖着摸出手机，删除通话记录，将婴儿照片存进加密相册，然后强压下翻涌的情绪，佯装镇定地走进产房。

林悦虚弱地靠在枕头上，汗湿的发丝黏在苍白的脸颊：宝宝...看过了吗？她眼神里燃起期待的光，李浩却别开脸，将削好的苹果递过去：看过了，很健康。他不敢承认自己在看到孩子的瞬间，竟生出一丝侥幸——或许能瞒住小婧，悄悄供养这对母子。

出了月子，尿布与奶瓶的琐碎彻底压垮了林悦的耐心。某个暴雨夜，李浩刚陪小婧看完电影，手机突然震动起来。二十多条未读消息像潮水般涌来，最后一条是林悦带着哭腔的语音：李浩！你什么时候离婚？要么离婚，要么鱼死网破！

他冒雨赶到公寓时，屋内一片狼藉。奶粉罐翻倒在地，尿布散落各处，林悦赤脚站在冰凉的地板上，怀里的孩子涨红了脸。你到底什么时候离婚？她死死盯着李浩，眼神里布满血丝，我一个人带孩子连觉都睡不了，你每天在那个家里吃香喝辣，想过我和儿子的死活吗？

李浩冲过去抱住她颤抖的肩膀，闻到她发间混杂着奶渍与廉价香水的气息。窗外电闪雷鸣，映出墙上歪斜的婴儿床，他听见自己说出违心的承诺：再等等，新项目完成就...话没说完，手机在裤袋里震动，是小婧发来的消息：雨这么大，路上小心。

深夜哄睡孩子后，李浩站在阳台上点燃香烟。烟头明灭间，他望着楼下空荡的街道，突然意识到自己早已深陷泥潭。左手是血脉相连的骨肉，右手是岳父倾注心血的事业与小婧毫无保留的信任，而维系这一切的谎言，正随着林悦日益尖锐的质问和小婧愈发疑惑的眼神，一寸寸绷到极限。当黎明的第一缕光刺破云层，他掐灭烟头，看着镜中自己青黑的眼圈，终于明白这场困局，从来就没有两全的解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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