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波亭外 第1章 西行路漫·煞刀饮血

寒风卷着雪沫，抽打在枯枝败叶上，发出呜咽般的声响。层峦叠嶂的西山深处，冬意已浓，万物凋敝，唯有无尽的苍茫与肃杀。

两道人影，一前一后，踏着没过脚踝的积雪，沉默地行进在崎岖难行的山道上。

前方开路的，是厉天狼。他依旧那身破烂的装束，蓑衣早已在之前的奔逃中丢弃，此刻只着一件单薄的劲装，虬结的肌肉暴露在寒风中，却浑然不觉寒冷一般。鬼头刀斜挎在腰后，刀柄随着他的步伐微微晃动，如同饿狼呲出的獠牙。他脚步沉稳，每一步都在雪地上留下一个深深的脚印，眼神锐利地扫视着前方，警惕着任何风吹草动。

跟在后面的，是杨断云。他的状态比之前好了许多，脸色虽仍显苍白，但气息已然稳固。那身破烂衣衫外，多了件从黑市顺手弄来的粗布斗篷，勉强遮风挡雪。最显眼的，依旧是他那条异化的左腿，行走间不再拖沓滞涩，反而带着一种奇特的、沉重而有力的韵律，踏在雪地上发出的声响都比右腿沉闷几分。背后的“泣血”枪用粗布缠了，依旧死寂，却不再显得那般累赘。

离开那处黑市已过三日。这三日间，两人昼伏夜出，专挑人迹罕至的险峻山路向西而行。厉天狼似乎对这片地域极为熟悉，总能找到一些废弃的猎户木屋或天然岩洞歇脚，避开官道和城镇。

一路上，两人交流不多。厉天狼偶尔会丢过来一些干粮肉脯，或者指出某种可以疗伤补气的野果草药。杨断云则抓紧一切时间调息恢复，巩固那因龙鳞爆发而新生的力量，同时不断尝试以“巫彭淬煞诀”和“坤元印”磨合那条变得不同了的左腿，试图真正掌控其中蕴含的恐怖煞力。

进展缓慢，却稳步向前。他对力量的掌控，正一点点地从粗糙走向精细。

“翻过前面那个垭口，再往西走半天，有个叫‘野狼峪’的地方。”这一日正午，厉天狼忽然停下脚步，指着前方一处地势险要、如同被巨斧劈开的山隘，声音带着一丝冰冷的意味，“老子那个‘老朋友’，就在那儿占山为王，做那没本钱的买卖。”

他转过头，看向杨断云，狼一般的眼睛里闪烁着毫不掩饰的杀意和一丝…考验？“小子，恢复得怎么样了？一会儿，可别拖老子后腿。那厮手下拢共有二三十号亡命徒，可不是之前那些巡城司的软脚虾。”

杨断云抬起头，望向那风雪弥漫的险要垭口，赤红的瞳孔中一片平静，唯有深处一点寒芒渐亮。“厉兄放心，杀人…我不会手软。”

他需要实战来磨砺新生的力量，更需要通过行动向厉天狼证明自己的价值，换取更多关于白素衣和幽冥府的消息。几个占山为王的毛贼，正好用来试刀。

“好！”厉天狼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牙齿，“那就让老子看看，你这巫彭遗脉的煞腿，到底有几分斤两！”

两人不再多言，加快脚步，顶着风雪向那垭口行去。

越是靠近垭口，地势越发险峻，仅容一人通过的小道一侧便是深不见底的悬崖。风雪也更急，能见度极低。

然而，就在即将到达垭口之时，厉天狼猛地抬起手，做出了一个戒备的手势。

杨断云立刻停下，凝神感知。

风雪声中，隐约传来了兵刃交击的脆响、愤怒的咆哮以及…女子惊恐的哭泣声？！

声音来自垭口之后！

厉天狼眉头紧锁，眼中闪过一丝疑惑，随即被戾气取代：“妈的，难道那厮正在做买卖？正好，省得老子去找了！”

他打了个手势，两人如同狸猫般悄无声息地摸上垭口，借着一块凸出的巨石向下望去。

只见垭口下方一小片相对平坦的雪地上，景象惨烈。

十余名穿着杂乱皮袄、手持钢刀利斧的彪悍山贼，正围着一支约莫七八人的商队疯狂攻击。商队的护卫早已倒在血泊之中，货物散落一地，被鲜血染红。仅剩的几名商人仆役缩成一团，瑟瑟发抖，发出绝望的哀嚎。

而山贼围攻的核心，却是两名仍在负隅顽抗的身影！

一名是身材高壮、手持熟铜棍的虬髯大汉，棍法刚猛，势大力沉，显然有功夫在身，但此刻已是浑身浴血，步履踉跄，显然力不从心，只是凭着一股血性死死护住身后。

被他护在身后的，竟是一名穿着藕荷色衣裙、手持一柄短剑、身形窈窕的年轻女子！那女子似乎也懂些武艺，剑法轻灵，但在群贼围攻下已是险象环生，衣裙被划破数处，发髻散乱，苍白的脸上沾着血污，却咬紧银牙，眼神中充满了惊惧与不屈。

“咦？”厉天狼轻咦一声，目光落在那虬髯大汉的棍法上，“‘疯魔棍’石勇？这厮不是一向在江北活动，怎么跑这来了？还如此狼狈？”

他的目光又扫过那些山贼，脸色一沉：“不是野狼峪那伙人！是‘过山风’的人！妈的，这群吃生米的杂碎，手伸得越来越长了！”

“过山风？”杨断云低声问。

“一伙流窜的马匪，比野狼峪那帮人更狠更毒，从不留活口。”厉天狼语气冰冷，“看来野狼峪那孙子要么是被黑了，要么就是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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