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转的朱砂 第28章 晨光里的航向

天刚蒙蒙亮，码头就飘起了鱼腥味。阿木被甲板上的动静吵醒，睁眼看见小石头蹲在船边，正把海贝一个个扔进水里。

“你干啥呢？”阿木揉着眼睛坐起来。

“老渔民说，海贝放回海里，能引来鱼群。”小石头回头，鼻尖沾着点露水，“你看，已经有小鱼游过来了。”

阿木凑过去，果然见清澈的水里，几尾银色的小鱼围着海贝打转。古丽雅端着两碗热粥走过来，蒸汽模糊了她的睫毛：“快吃吧，刚从岸边大婶那买的，加了虾米，鲜得很。”

阿木接过粥碗，忽然发现船头的木牌上落了只海鸟，正歪头啄着上面的纹路。他轻手轻脚地挪过去，海鸟扑棱棱飞走，翅膀扫过木牌，带起细小的木屑。

“这木牌连鸟都喜欢。”古丽雅笑着说，“说不定老丈刻的时候，就想着让它能跟海里的生灵打个招呼呢。”

正说着，远处传来一阵铃铛声，是村里的货郎挑着担子来了。货郎看见他们的船，隔着老远就喊：“阿木小哥，要不要看看新到的罗盘？铜做的，比你那木牌上的标记准多啦！”

阿木摆摆手：“不用啦，我这木牌挺好。”

货郎走远后，小石头摸着后脑勺问：“阿木哥，真不用买个罗盘吗？我听说远洋的船都得有那个。”

阿木拿起木牌，对着晨光看，纹路里的阴影被照得格外清晰。“你看，”他指着一处刻痕，“老丈在这里刻了个小太阳，意思是晴天要顺着太阳的方向走；这里画了波浪，就是提醒我们避开暗涌。”他又指着边缘的小字，“心稳，路就稳，其实真正的罗盘，在心里呢。”

小石头似懂非懂地点头，忽然指着海平面：“太阳出来了！”

众人转头望去，一轮红日正从海面跳出来，把海水染成金红色。阿木把木牌举起来，让阳光透过纹路落在甲板上，映出细碎的光斑，像撒了把星星。

“今天往南走，”阿木站起身，拍了拍木牌，“老丈的图上说，南边有片珊瑚礁，能捡到好看的贝壳。”

“好耶！”小石头蹦起来，开始收拾东西。古丽雅检查着船帆，嘴角噙着笑：“看来这木牌不仅能指路，还能给咱们找乐子呢。”

船缓缓驶离码头时，阿木把木牌挂在桅杆上。晨光里，木牌上的海图与远处的海平面渐渐重合，仿佛老丈站在浪尖，在前面为他们引路。

阿木握紧舵盘，心里格外踏实。他知道，只要这木牌还在，只要心里的罗盘没歪，无论往哪走，都是正确的航向。

船行半日，海面渐渐变得清澈，能看见水下晃动的绿影。小石头趴在船舷边，突然大喊：“快看！是珊瑚礁！”

阿木调整船舵，让船慢慢靠近。浅水区的珊瑚像彩色的花，红的、紫的、黄的，在阳光下发着光，一群群热带鱼穿来穿去，像撒了把会动的宝石。

“老丈没骗人！”古丽雅拿出小网，“听说珊瑚礁边能捡到鹦鹉螺壳，比咱们镇上的货郎卖的还好看。”

小石头早就脱了鞋，光着脚踩在船板上，手里举着个空贝壳当铲子：“我要找最大的那个！”

阿木笑着摇头，刚想提醒他小心脚下，就见小石头突然定在原地，眼睛瞪得溜圆：“那是什么？”

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珊瑚礁缝隙里，卡着个锈迹斑斑的铁盒子，一半泡在水里，一半露在外面，上面还缠着些海草。

“像是个漂流箱。”阿木拿起船桨，小心地把船划过去。古丽雅递过钩子，阿木勾住铁盒上的环，用力一拉，盒子“哗啦”一声被拖上船。

盒子锁着，表面刻着个模糊的徽章，像是朵浪花。小石头找来块石头，“砰砰”砸了几下，锁终于开了。里面没有金银珠宝，只有一叠泛黄的信纸，还有个小小的木雕船模。

“是信！”古丽雅拿起信纸，轻声念道，“致吾儿：见字如面，吾已至南洋，此处珊瑚礁甚美，恐难归……”

信里讲的是个老船长的故事。他年轻时出海，遇上海难，漂流到这处珊瑚礁，靠岛上的野果活了下来，后来被过路的商船救起，却再也没回过家乡。这铁盒是他当年留下的，装着给儿子的信，还有他亲手雕的船模——正是他们现在坐的这种渔船。

“老船长的儿子，会不会还在镇上？”小石头捧着船模，眼睛亮晶晶的。

阿木看着信末尾的日期，算了算：“距今有三十年了，说不定还在。你看这船模，船尾刻着个‘林’字，镇上修船的林老爹就姓林，他总说他爹是个海员。”

“那咱们回去给他看看！”小石头急着要掉头。

“别急，”古丽雅指着铁盒底层，“这里还有张图，画着珊瑚礁背面的山洞，说里面有他藏的‘宝贝’。”

三人合计了一下，决定去山洞看看。阿木把船停在隐蔽处，带着火把和小刀，跟着图上的标记往山洞走。洞口被藤蔓遮住，扒开一看，里面黑漆漆的，能听见滴水声。

“我走前面。”阿木举着火把，刚走两步，就踢到个东西。低头一看，是个陶罐，打开盖子，里面装着些晒干的海藻，还有几枚锈迹斑斑的银币。

“这就是宝贝？”小石头有点失望。

古丽雅却拿起片海藻：“这是‘还魂藻’，我奶奶说过，泡在水里能治烫伤，比药膏管用多了。老船长肯定是想带回去给乡亲们用。”

阿木摸着洞壁，忽然发现上面有刻字，火把凑近一看，是首打油诗：“珊瑚礁，浪里摇，藏点念想当船票。风来吹，雨来浇，总有后人能找到。”

“他早就知道，总会有人来这里。”阿木心里一暖，“把陶罐带上，还有这船模，回去交给林老爹。”

离开山洞时，太阳已经偏西。小石头抱着陶罐，忽然问：“老船长没等到回家，会不会难过？”

阿木望着远处的海平面：“他把念想留在这儿，就不算白来。你看这珊瑚礁，这山洞，还有这些信，都是他回家的路啊。”

船往回驶时，古丽雅把还魂藻铺在甲板上晒，海风吹过，带着淡淡的腥香。小石头摆弄着船模，忽然发现船底刻着行小字：“船在哪，家就在哪。”

阿木看见这句话，忽然觉得，他们这趟航行，不仅捡到了贝壳和故事，更捡到了份踏实——不管漂多远，只要心里装着念想，就永远不算漂泊。

天边的晚霞越来越浓，像打翻了的胭脂盒。阿木握紧舵盘，想着回去要把老船长的故事讲给林老爹听，说不定还能听到更多关于大海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