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转的朱砂 第27章 螺哨传信

船行渐远，雾隐岛的灯塔缩成一个小小的光点。小石头还在摆弄那个响螺哨，鼓足了腮帮子吹，声音忽高忽低，惊得海鸟在船尾盘旋。

“别瞎吹，”阿木笑着拍他后脑勺，“老丈说吹三声是求救信号，乱吹会让人误会的。”

小石头吐了吐舌头，把螺哨塞进怀里，摸出贝壳继续研究：“你说这贝壳上的花纹，会不会是它们记路的记号呀？”

古丽雅正用细麻绳串贝壳，闻言笑道：“说不定呢，就像咱们在账本上画记号一样，各有各的法子。”她串了一串递给阿木，“挂在桅杆上吧，风吹着肯定好听。”

阿木接过贝壳串，挂在桅杆顶端。海风一吹，贝壳相撞，发出“叮咚”的脆响，像谁在轻轻弹琴。

傍晚时分，天边堆起乌云，风浪渐渐大了起来。船身开始摇晃，小石头没站稳，差点摔倒，阿木伸手扶住他，眉头紧锁着看向远处：“这天气不对劲，怕是要起风暴。”

果然，没过多久，豆大的雨点就砸了下来，海浪像疯了似的拍打着船舷，船身剧烈颠簸起来。小石头吓得脸色发白，紧紧攥着阿木的衣角。

“别慌！”阿木稳住船舵，对众人喊道，“把帆降下来！检查缆绳！”

大家手忙脚乱地忙活起来，古丽雅虽然也怕，但还是强作镇定地帮着固定东西。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三声清晰的螺哨声，“呜——呜——呜——”

阿木心里一紧：“是求救信号！就在那边！”

小石头也反应过来，急道：“我们要去救他们吗？这么大的浪……”

阿木咬了咬牙：“老丈说的，讨海人要互相帮衬。走！”他调整方向，朝着螺哨声传来的方向驶去。

风浪越来越大，船像一片叶子在浪涛中沉浮。又过了一会儿，他们隐约看到一艘小船在浪里挣扎，桅杆都断了。

“就是那儿！”阿木大喊着，指挥大家靠近。

靠近了才发现，小船上有两个渔民，正死死抓着船帮，眼看就要被浪打翻。阿木冒着危险，让船尽量靠近，古丽雅看准时机，把绳索扔了过去：“抓住！”

渔民们抓到绳索，阿木和众人一起用力拉，终于把他们拉上了船。两个渔民浑身湿透，冻得瑟瑟发抖，嘴里不停说着感谢的话。

“谢谢你们……要不是你们……”

阿木摆摆手：“别说了，先暖和暖和。”他让大家拿出干衣服给他们换上，又递过热水。

风浪慢慢小了些，雨也停了。天边露出一抹晚霞，把海水染成了橘红色。获救的渔民告诉阿木，他们是雾隐岛的，出海打渔遇上了风暴，多亏了阿木他们及时赶到。

“对了，”其中一个渔民忽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个东西递给阿木，“这是老丈让我们给你的，说你可能用得上。”

阿木接过来一看，是一个打磨得很光滑的木牌，上面刻着一张简易的海图，标注着附近的暗礁和安全航线。

“老丈说，你是个好孩子，配得上这个。”

阿木心里一暖，把木牌郑重地收好。小石头看着天边的晚霞，又看了看阿木，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古丽雅则拿起那个螺哨，吹了三声，声音在平静下来的海面上回荡，像是在回应着什么。

贝壳串在桅杆上轻轻摇晃，发出悦耳的声响，和远处雾隐岛的灯塔遥相呼应。阿木望着渐渐清晰的星空，觉得这趟航行，收获的不只是经验，还有更珍贵的东西。

风浪退去后，晚霞把海面染成一片熔金，获救的渔民捧着热水碗，说起雾隐岛老丈的事：“老丈年轻时也是跑船的，腿就是当年救人才伤的。他总说，海上的路看着宽，其实都是靠着互相帮衬才走得稳。”

阿木摩挲着那块刻着海图的木牌，指尖划过标注暗礁的凹槽。木牌的边缘被磨得光滑，显然是被人反复摩挲过，老丈的体温仿佛还留在上面。“这图真细致，连哪块礁石涨潮时会露出来都标了。”他抬头望向雾隐岛的方向，那里的灯塔正缓缓亮起，像颗沉稳的星。

“老丈说，你要是往南走，这块图能帮你避开不少险处。”渔民补充道，“他还说，等你下次路过，教你认海里的‘活航标’——有些鱼群总在安全航道附近游，跟着它们走准没错。”

小石头凑过来看木牌，忽然指着一处标记：“这里画的是不是上次我们差点撞上的暗礁？当时多亏你反应快！”阿木点头，心里越发觉得这木牌沉甸甸的。

古丽雅把烘干的衣服递给渔民，笑着说：“看来我们这趟不仅救了人，还得了份宝贝。”她指尖拂过木牌上的纹路，“老丈肯定琢磨了很久才刻出来的，每一笔都藏着心思呢。”

船慢慢驶回码头，岸边已有村民等着，见他们带着人回来，都涌上来帮忙。被救的渔民拉着阿木的手再三道谢，还硬要塞给他一筐刚打捞的海贝：“这是我们刚采的，鲜得很，带回去尝尝。”

阿木推辞不过，收下海贝，又把那块木牌小心地放进贴身的布袋里。他忽然明白，老丈刻这海图时，或许早就想到，这不仅是份指引，更是份托付——把在海上摸爬滚打的经验，把那些没说出口的叮嘱，都藏进了木头的纹路里。

夜里，船泊在码头，月光洒在甲板上，像铺了层银霜。阿木把木牌放在船头，借着月光仔细看，发现海图边缘还刻着一行极小的字：“心稳，路就稳。”

小石头抱着膝盖坐在旁边，忽然说：“阿木哥，你说我们以后会不会也像老丈一样，帮别人指路啊？”

阿木望着远处起伏的海浪，轻声说：“会的。等我们多走些路，多认些险，也能给后来的人画张图，告诉他们哪里该快，哪里该慢。”

古丽雅把一件外套披在阿木身上，笑道：“说不定到时候，咱们刻的图上，还会标着‘某年某月，阿木在此救了人’呢。”

大家都笑起来，笑声落在平静的海面上，荡开一圈圈涟漪。阿木低头看着木牌，老丈的话像颗锚，稳稳地落在了他心里。他知道，往后不管遇到多大的风浪，只要想起这块木牌，想起那些互相帮衬着走过的路，就一定能把船开得稳稳的。

月光下，木牌上的海图仿佛活了过来，那些线条和标记，都变成了看得见的光，在夜色里静静指引着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