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之约：被时光遗忘的夏天 第8章 教室里的对峙

九月的阳光透过教室的纱窗，在课桌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常明和婉宁转学来的第二周，初秋的风已经带着些许凉意。常明总是第一个到教室，用随身携带的手帕将婉宁的课桌擦得锃亮，再放上一瓶温热的牛奶——那是他每天早起半小时特意准备的。

美术课上，李老师站在教室中央的展示台前，小心翼翼地举起一幅素描。同学们请看这幅人物肖像，李老师的声音在安静的教室里格外清晰，明暗处理非常专业，特别是眼睛的神韵把握得恰到好处。画纸上，婉宁的侧脸在晨光中显得格外柔美。铅笔细腻的线条勾勒出她微垂的睫毛，在脸颊上投下浅浅的阴影。最令人惊叹的是那双眼睛——常明用极细的笔触描绘出了瞳孔中闪烁的光点，让整幅画仿佛有了生命。李老师将画作缓缓转动，让每个角度都能被看清：注意看下颌线的处理，这种虚实结合的手法非常专业。她指着画中婉宁发间的银杏叶发卡，还有这个细节，只用了寥寥几笔，却把金属质感都表现出来了。

教室里响起此起彼伏的惊叹声。后排的几个女生凑在一起小声议论：

听说常明获过省级青少年美术大赛一等奖...

他画得比美术老师还好吧？

你看婉宁的眼神，简直像真人一样...

课间的阳光斜斜地洒进教室，常明的课桌周围总是围满了慕名而来的同学。女生们叽叽喳喳地讨论着他昨天完成的素描，几个男生则好奇地翻看他随身携带的速写本。常明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耐心地回答着每个人的问题，时不时还会在同学的课本上画个可爱的简笔画。

走廊上，赵强斜倚在门框边，手中的篮球在指尖转得飞快。他眯起眼睛，透过人群的缝隙死死盯着被簇拥的常明。

强哥，你看那小子得意的样子。跟班瘦猴凑过来，语气里满是谄媚，不就是会画几笔画嘛。

赵强没有接话，只是突然将篮球重重砸向地面。的一声闷响在走廊上炸开，吓得围观的同学们纷纷退散。他阴沉着脸回到自己的教室，把篮球狠狠砸进课桌底下，发出的一声闷响。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发出的声响，在安静的教室里显得格外刺耳。

真是能装..不就是画几笔么..赵强在心里暗骂，脑海中不断回放着常明被众星捧月般的场景。他烦躁地拉开课桌抽屉，那封被退回的情书赫然躺在里面——昨天他鼓起勇气送给宋婷婷的，今早却在垃圾桶里发现了它。而就在刚才，他还亲眼看见宋婷婷红着脸围着常明问东问西。

等着瞧吧...赵强盯着教室里嬉笑打闹的同学们，声音低沉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他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将桌上的草稿纸揉成了一团。

转眼来到了周五的社团活动时间，赵强带着几个体育生堵住了独自留在教室构思黑板报的常明。听说你很会画画？赵强一把夺过常明手中的画笔，给我们篮球队画个海报呗。他故意用沾满汗水的手拍打常明的素描本，崭新的画纸上立刻晕开一片水渍。

这时教室后门突然被猛地推开，撞击在墙面上发出的巨响。许年拎着拖把的身影逆光而立，校服外套随意地搭在肩上，有些玩味的看向了赵强。他身后，刘夏单手抱着篮球走进来，象征着校队队长的标志在胸前格外醒目。

让开。许年将拖把往地上一杵，金属杆与地面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他的声音不大，却让整个教室瞬间安静下来。作为从小在本地长大的地头蛇，许年和刘夏在学校的影响力不言而喻——两家是世交，从幼儿园到初中都是同班同学，这份深厚的交情在校园里形成了一道无形的光环。刘夏默不作声地走到常明身旁，将篮球重重放在被颜料弄湿的素描本上。

那是校队队长的专属球，上面还印着教练的亲笔签名。这个简单的动作却让赵强的脸色瞬间变得十分难看。作为名义上的篮球队队长，赵强比谁都清楚这个篮球的分量。虽然挂着队长的头衔，却没有拥有任何象征队长的标志，在刘夏这个绝对“假”队长面前，他从来都只是个摆设。要不是刘夏和许年形影不离，对队长的职位毫无兴趣，以他们学校的影响力和在球队的地位，哪有赵强的份，比赛的时候更不会听从赵强的任何安排。每当刘夏在场时，赵强的队长身份就形同虚设。

此刻，看着突然出现的两人，赵强心里明白今天的计划注定要落空。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只能在心里暗暗祈祷：希望他们不是专门来帮这个转校生出头的。

值日。许年懒洋洋地补充道，目光却如刀锋般锐利地扫过赵强一行人。他故意将拖把往赵强脚边甩了甩，水珠溅在那双限量版球鞋上。赵强像是被钉在原地，脸色铁青，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常明的目光在三人之间流转，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他缓缓起身，动作优雅地拍了拍校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海报需要具体尺寸。常明的声音温和却不容置疑。他从书包里取出一个鎏金边的专业画具盒，阳光透过窗户，在盒面上折射出耀眼的光芒。指尖轻叩盒盖，发出清脆的声响：不过这种定制作品...他故意拖长尾音，目光从许年慵懒却坚定的站姿，滑到刘夏沉默却强势的气场，最后落在赵强僵硬的表情上。这个停顿恰到好处，让所有人都能感受到那份不言而喻的默契——许年和刘夏无声的支持，以及三人对赵强心照不宣的轻视。画具盒一声打开，里面整齐排列的进口颜料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常明修长的手指轻抚过颜料管，像是在欣赏一件艺术品，又像是在无声地宣告：在这场较量中，他早已胜券在握。

赵强的喉结剧烈滚动了一下，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他的目光在许年玩世不恭的笑容、刘夏冷峻的面容和那套鎏金画具之间来回游移，瞳孔不自觉地收缩。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却感受不到疼痛——脑海中全是校队队长选拔时被刘夏连续盖帽的屈辱回忆，以及许年上次当众让他难堪的场景。我...他的声音像是被砂纸磨过，干涩得不成调子，过几天...来告诉你详细要求。这句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每个字都带着血丝般的颤抖。

转身时，赵强的左脚绊住了右脚，整个人踉跄着往前扑去。他慌忙抓住门框，指节因用力而发白。跟班们手忙脚乱地围上来，却被他粗暴地推开。走廊的灯光突然变得刺眼，照出他涨成猪肝色的脸和剧烈起伏的胸口。

教室里响起此起彼伏的轻笑声，像是被压抑许久终于找到了出口。常明转向许年和刘夏，嘴角的笑意褪去了往日的客套，多了几分真诚的温度。

多谢解围。他轻声说道，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画具盒的鎏金边缘。

许年挑了挑眉，随手将拖把往墙边一靠：没什么，正好值日。他的语气依旧懒散，但眼神里的锐利已经褪去。

刘夏默不作声地拿起自己的篮球，却在转身时突然开口：你的传球意识不错。这句话没头没尾，却让常明眼睛一亮。

上周体育课你看到了？常明从书包里掏出一个小盒子，正好，这个给你...

刘夏修长的手指轻轻掀开那个精致的小盒子，一道金光闪过

这是...？！

盒子里静静躺着一张泛着光泽的签名卡，上面赫然是篮球之神迈克尔·乔丹的亲笔签名。卡片边缘微微泛黄，却更显珍贵，那是1992年梦之队的限量版签名卡。

卧槽！许年一把抢过盒子，眼睛瞪得滚圆，这他妈不是我们找了三年都没搞到的那张卡吗？！他的手指微微发抖，声音都变了调。

刘夏整个人僵在原地，喉结上下滚动。作为资深球迷，他太清楚这张卡的价值——不仅是金钱上的，更是情怀上的。去年他生日时，许年发动所有人脉都没能找到一张。

你...怎么会有这个？刘夏的声音罕见地带着颤抖。

常明靠在窗边，阳光给他的侧脸镀上一层金边：我爸有个朋友是芝加哥的体育记者，乔丹退役时...他轻描淡写地耸耸肩，却藏不住眼中的笑意。

许年突然把卡片塞回刘夏手里，转身揪住常明的衣领：你小子到底是什么来头？！虽然语气凶狠，嘴角却控制不住地上扬。

就在这时，教室门被轻轻推开。婉宁抱着几本书站在门口，困惑地看着三人奇怪的姿势：哥...该回家了。

常明灵活地挣脱许年，顺手整理了下衣领：明天见。他走向婉宁，接过她手中的书本。

刘夏突然开口：等等。他小心翼翼地将签名卡放回盒子，递还给常明：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常明回头，目光在两人之间流转：那就当是...友谊的见证？说完眨了眨眼，跟着婉宁离开了教室。

走廊上，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婉宁抱着书本，犹豫了片刻才轻声开口：哥，那张签名卡...不是爸爸托芝加哥的朋友特意给你找的生日礼物吗？

常明脚步微顿，指尖轻轻敲了敲书包带：是啊，去年费了好大功夫才拿到的。

那你...婉宁蹙起眉头，发间的银杏叶发卡在夕阳下泛着微光。

值得。常明突然转身，逆光中的笑容格外明亮，记得二爸常说吗？真正的珍宝要送给懂得珍惜的人。他伸手揉了揉妹妹的头发。

夕阳下，许年和刘夏望着那个渐行渐远的背影，心中有什么东西悄然生根。握在手心上的签名卡，在余晖中闪烁着温暖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