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之约：被时光遗忘的夏天 第15章 篮球场下：1VS1

夜幕笼罩下的营地，篝火噼啪作响，刘夏清朗的叙述声，伴着许年恰到好处的补充，如同夜色中潺潺的溪流，将那些关于常明的青春往事娓娓道来。然而，当故事的脉络不经意地缠绕上另一个熟悉的名字——“陈浩”时，流动的空气仿佛骤然凝滞。

几乎是下意识的，围坐成圈的同学们，目光齐刷刷地转向了同一个方向。陈浩甚至无需抬头，那一道道聚焦而来的视线已如实质般落在他身上。许年和刘夏正在讲述的，正是他心底那段恨不能彻底尘封的初中记忆，尤其是那场一对一的斗牛……那个每每想起都让他耳根发烫的下午。

一股热流不受控制地“腾”地涌上脸颊，他确信自己的脸一定红得厉害。幸而有沉沉的夜色与篝火跳动的光芒作为遮掩。他下意识地蜷缩了一下身子。

“喂，陈浩，”许年带着明显笑意的声音划破了短暂的寂静，语调里满是调侃，“故事里的另一位主角，不发表点获奖感言？”

陈浩抬起头，略显窘迫地瞪了许年一眼，目光扫过刘夏时更是带上了几分羞恼，他压低声音嘟囔道：“你俩真是狗啊……说常明就好好说常明，又拉我出来鞭尸。初三那会儿总共才见过几次面，我早把这茬儿忘干净了。”

他的抗议声未落，刘夏脸上已掠过一丝狡黠的笑意。他用手肘轻轻碰了碰身旁的许年，两人交换了一个心领神会的眼神，仿佛早已等候多时。接着，刘夏不紧不慢地从笔记本中抽出了一张边缘已微微泛黄的素描纸，当众展开。

跃动的火光清晰地映出了纸上的画面：一个高大的少年跌跪在三分线外，脸上的表情凝固在震惊与羞耻之间，正仰头望着前方——三分线上，另一名少年身姿舒展，正迎着篮筐投出篮球，动作流畅得仿佛带着风，形成了残酷而鲜明的对比。

“哇！这画得……太传神了！”

“刘夏，原来你和陈浩初中就有这么一战？怪不得高中打球，陈浩死活不肯跟你单挑，这是有心理阴影了啊！”

“浩哥，破案了！我说怎么每次起哄让你跟刘夏单挑，你就开始眼神飘忽、转移话题，原来根源在这儿呢！”

同学们的惊叹、大笑和七嘴八舌的议论，顿时像潮水般将陈浩淹没。他只觉得浑身的血液“轰”的一下全涌上了头顶，脸颊滚烫得几乎要冒烟。此刻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冲过去撕烂这两张幸灾乐祸的“狗嘴”，再把那张该死的画抢过来塞进他们嘴里！真是交友不慎，不当人子！

喧嚣声中，他仿佛被那张薄薄的、却重若千钧的画纸猛地拽离了当下的篝火营地。周遭的笑语和火光开始扭曲、旋转，时空骤然裂开一道缝隙，将他狠狠地抛回了那个闷热得令人无比烦躁、记忆里每一个细节都清晰无比的初三下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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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时分，自习课后的校园被笼罩在一片暖金色的静谧之中。空荡的场地上只有篮球偶尔撞击地面的回响，和零星几个学生穿过操场时的说笑声。

身高接近一米九的陈浩向后一靠，懒散地倚在篮架柱子上，阴影将他半边身子遮住。他的视线穿过逐渐拉长的影子，落在正朝球场走来的几个人身上。前面两个男生勾肩搭背，互相推搡着说笑打闹，而跟在他们身后的刘夏，已经换好了黑色的运动短裤和一件深红色的球衣，手臂上还套着白色的护臂，正一边走一边低头调整着手腕上的吸汗带。

当刘夏踏进球场边界，开始有节奏地进行高抬腿热身时，陈浩突然从阴影里迈出一步，挡在了他的面前。

“哟，刘夏，”陈浩嘴角扯出一抹笑，声音刻意放得轻松，却掩不住那股蓄势待发的劲儿，“等你半天了。”

刘夏停下动作，抬头看他，眼神平静，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我可是很期待这场单挑，”陈浩向前微倾，压低了些声音，“正好，也让队里那些人看清楚——这球队，现在该谁说了算。”

刘夏抬头，迎上陈浩居高临下的目光，那股毫不掩饰的挑战意味几乎凝成实质。他嘴唇微动，回应的话还未出口，一个温和却不容忽视的声音便从场边插了进来，打破了两人之间紧绷的气场。

“切磋一下可以，点到为止，安全第一。” 不知何时，体育老师王老师已经抱着手臂站在了场边，嘴角挂着一缕了然又带着几分深意的微笑。他的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身高体壮的陈浩，随即落在刘夏身上，语气温和却意有所指地补充道：“尤其是你，陈浩，动作注意尺度。校际联赛没多久了，主力队员这时候受伤可不行。”

这话听起来是例行公事的关心，但那双镜片后精明的眼睛，却隐隐透出另一种期待。作为教练，他太清楚陈浩的天赋和傲气，也需要刘夏这样的球员来杀杀他的锐气——一场恰到好处的受挫，远比任何说教更能让这块好料沉下心来，真正明白团队和纪律的重要。

刘夏立刻领会了王老师的弦外之音，他冲老师微微颔首，再转向陈浩时，眼神已变得沉静而专注：“11分制，进球方继续发球，怎么样？”

“成交！”陈浩咧开嘴，斗志彻底被点燃。他干脆利落地应下，转身大步迈向中场发球线，迫不及待地拍打着手中的篮球，发出充满力量的“砰砰”声，在黄昏空旷的球场上显得格外清晰。

王老师一声哨响，比赛正式开始，由陈浩先攻。

陈浩显然想速战速决，凭借绝对的身高优势，他接球后毫不犹豫地背身卡住刘夏，像一辆沉重的推土机，利用体重和力量一步步碾向篮下。刘夏虽然奋力顶防，但在绝对的力量差距面前，还是被推到了禁区深处。陈浩从容转身，一记轻柔的勾手，篮球应声入网。

“1比0！”陈浩自己报出分数，得意地小跑着捡起球，语气轻快，“继续？”

刘夏只是沉默地压低重心，防守姿态更加专注。

第二球，陈浩意图复制刚才的成功。但就在他发力靠打、即将转身完成终结的一刹那，刘夏动了！他仿佛预判到了陈浩的每一步，出手如电，精准无误地切在球上！篮球脱离控制，弹向一边。

“该我了。”刘夏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他捡起球，走向三分线外。

接下来的比赛，彻底进入了刘夏的节奏。从第三球到第六球，他上演了个人技术的华丽展示：迅捷的交叉步变向衔接后撤步跳投，逼真的投篮假动作点起陈浩后轻松突破上篮……比分迅速被改写为4比1。陈浩空有身高，却在刘夏鬼魅般的节奏和速度面前显得步履沉重，狼狈不堪。

“妈的！你就只会躲着投吗？敢不敢正面打一个！”陈浩有些恼羞成怒， frustration 写满脸上。

刘夏闻言，只是笑了笑，一边运球一边回应：“篮球，不是只靠身高的游戏。”

第七个球，被激怒的陈浩凭借一股蛮力，强行挤开一丝空间，艰难地将球打进。4比2。他似乎找回了一点气势。但这记进球却像是真正触动了刘夏的开关，他的眼神陡然变得锐利。随后的比赛，他里突外投，连得五分，彻底接管比赛，将比分悬殊地拉开到9比2！

第十一球，赛点。

陈浩已经气喘如牛，汗水彻底浸透了他的球衣，紧紧贴在身上。他弯着腰，双手撑着膝盖，死死盯着眼前的刘夏，像一头发怒却力竭的公牛。

场边，勾肩搭背的常明和许年早已没了嬉笑，紧张地看着一边倒的战局。而许年则忍不住低呼：“我的天，刘夏今天杀疯了，不会真把人打自闭了吧。”

刘夏在三分线外从容地掌控着时间，篮球在他手下发出有节奏的轻响。突然，他启动了一连串令人眼花缭乱的胯下运球，肩膀随着节奏极具欺骗性地左右晃动。陈浩的重心被拉扯得摇摆不定。

就在陈浩下意识向右横移半步企图封堵突破路线的瞬间，刘夏做了一个极其逼真的“拜佛”假动作——上半身猛地向上抬起，合球手势完美得像真的要干拔跳投！求胜心切的陈浩完全被骗，不假思索地全力起跳，庞大的身躯腾空而起，试图封盖这记根本不存在的投篮。

然而，刘夏的双脚如同钉在地面上。他只是冷静地看着陈浩像一座失去平衡的铁塔，从自己面前飞扑而过。在陈浩因扑空而失控、单膝跪地的同时，刘夏才从容不迫地调整脚步，如同完成一次日常训练般，稳稳起跳，手腕轻柔一拨。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无限拉长。跪在地上的陈浩奋力扭过头，眼中充满了不甘与绝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篮球在空中划出一道优雅的弧线

“唰！”清脆的刷网声响起，空心入网！

11比2。比赛结束。

“赢了！！”常明和许年激动地冲进场内，兴奋地拍着刘夏的背。

短暂的欢呼过后，几人的兴奋渐渐平息。常明搭着许年的肩，还在回味刘夏最后那个逼真的“拜佛”假动作。一转头，才看见扎着马尾的婉宁不知何时已静立在场边，手里拎着他们几个的书包。

“走了啦，一身汗还闹！”她嘴上嫌弃，尤其瞥见刘夏头发湿漉漉地贴在额前，还和常明他们推来搡去，便用脚尖将地上那瓶留给他的水轻轻拨了过去，“喏，快喝点水。”

刘夏笑着捡起来，拧开喝了一大口。几人陆续拿起书包，说说笑笑地朝校门走去，身影在夕阳下拉成长长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