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日不落帝国：我能辨忠奸 第九十九回：岁末固根基 潜藏待风起

京城内外银装素裹，掩盖了旧岁的尘埃，也暂时抚平了新政推行带来的诸多创痕。

紫禁城内，炭火烧得正旺，驱散了严冬的寒意，朱由检端坐于乾清宫西暖阁，

面前堆积着各部院、各督抚呈送来的岁末总结奏章。

户部尚书毕自严手持玉笏，率先出列，声音沉稳地奏报了帝国最重要的命脉——财政状况：

“陛下，去岁至今，清丈田亩虽于江南、湖广等地阻力重重，然北直隶、河南、山东、山西及部分陕地已初步完成，新增税亩入册颇丰。

加之严厉整顿商税、关税，抄没魏阉余党、晋商奸豪及各地不法权贵之家产等项，去岁国库岁入，较之陛下登基之初的天启七年，岁入预估约增三成五！”

他略微停顿，话锋一转：“然，岁出亦巨。新军编练、九边堡寨加固、东番开拓、以工代赈安抚流民、匠作革新及百官俸禄等，所费不赀。

所幸历年积欠略有缓解，国库暂无匮乏之虞。

然，陛下若欲行安南、西域等更大功业，仍需广开财源，并厉行节俭。”

“三成五！”朱由检心中默算，这还只是在触及部分既得利益、尚未全面推开情况下的成果，潜力巨大。

他微微颔首，语气坚定：“开源节流，乃富国强兵之长策。

清丈田亩、整顿税务需持续推进，断不可因稍见成效便生懈怠之心。皇家商行近况如何？”

司礼监掌印太监王承恩连忙上前一步，代为禀报：“回皇爷，商行依托皇明科学院所出之肥皂、精糖、晶莹琉璃器等物，行销海内，加之经营部分抄没之酒楼、当铺、货栈，去岁获利极丰，岁入已超过内帑往年岁入之总和！

今春更于苏州、杭州、广州、泉州等通都大邑开设分号，货物往往供不应求。

东番分号亦已着手筹建，专司收购岛上鹿皮、蔗糖、硫磺等特产，前景可观。”

内帑的充盈，意味着朱由检手中掌握了更多不受文官系统掣肘的活钱，可以更灵活地支持他意欲推动的各项改革与新政。

兵部尚书孙传庭的奏报则着重于军事改革与配合新政的成效：“京营经满桂督师大力整顿，汰弱留强，现额定员四万八千，

新式燧发枪及火炮装备率已过三成，去岁不仅拱卫京畿，更协助北直隶、山东等地官府清丈田亩，弹压地方豪强聚众抗法三起，颇见成效。

宣大总督孙承宗麾下新标军及‘归化义从’骑兵，不仅稳固边堡防务，更协助流民安置、军屯垦荒，并适时出塞扫荡，清除不服王化之蒙古部落，漠南渐安。

河南总理卢象升所练新军，已成中原定海神针，保境安民，使各项新政得以强力推行，无人敢阻。

辽东、东江、东番及西南各处军镇，亦按陛下‘军政相济’之旨意，密切配合地方有司，新政遂得顺利推行。”

“将士用命，方有今日局面。赏功罚过，不可怠慢。

着兵部会同五军都督府，尽快议定封赏章程，阵亡者抚恤加倍，有功将士务必重赏！”朱由检吩咐道，随即关切地问，“火器量产，进展如何？”

工部尚书徐光启出列奏道，语气中带着实干家的欣慰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陛下，采用流水线作业以及大量学徒工投入使用后，

西山匠作苑燧发枪月产已稳定在一千三百支左右，新式野战炮月产可达十五门。然……”

他话锋一转，看向朱由检，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彩，“臣今日尤有一事，需专程禀报陛下，或可称去岁工政最大之突破！”

“哦？徐爱卿速速道来。”朱由检目光一凝。

“陛下曾屡次提及，欲效古籍所载‘水火相激’之力，以代人力畜力。

臣与宋应星等，率皇明科学院及西山匠作苑之菁英，遍查《永乐大典》及诸般杂学古籍，参以西人所传之气学原理，

历经数百次试制、失败，耗铜铁无数，终在去岁秋末，制出一台……可堪运转之‘火汽机’原型！”徐光启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

暖阁内顿时响起一阵细微的骚动，众臣皆露惊奇之色。

朱由检心中更是剧震！蒸汽机？！竟然真的在这个时代被造出来了雏形？

“此机现今何在？功效如何？”朱由检强压激动，沉声问道。

“回陛下，此机体型颇为庞大笨重，高约一丈，重逾万斤，现置于西山脚下特建之工棚内。”

徐光启详细描述，“其原理，乃以石炭燃火，烧沸巨锅之水，所得之炽热蒸汽，冲入一密闭铜缸，推动其中之活塞往复运动，再通过曲轴连杆，将此往复之力转为轮轴之旋转。

目前……目前此机运转尚不稳定，汽泄漏严重，十成热能，恐仅得一成转为机械之力，且需数名壮汉不断添煤、注水、操控气阀，甚是费力。

然……然其确可带动一组石磨，日夜不息研磨谷物，或牵引重锤进行锻打！此乃亘古未有之创举！”

朱由检听罢，心中了然。

这确实是早期蒸汽机的典型特征——效率低下，笨重不堪，实用价值有限。

但它的象征意义和未来潜力，无可估量！这是点燃工业革命的火种！

“好！徐先生、宋先生及一众工匠，功莫大焉！”

朱由检毫不吝啬地赞扬，“此物虽显粗糙，然意义深远！

传朕旨意，所有参与研造之工匠、学者，重赏！徐光启、宋应星，加俸禄一年，赐斗牛服！

此机命名……便叫‘洪武式火汽机’，以彰太祖武德，开后世之先！”

他站起身，走到御案前，目光扫过众臣，语气充满期许：“此机之力，源于水火，近乎无穷！

今日虽只能推磨锻铁，来日或可驱动巨舰跨海，牵引铁车行于大地，为万千作坊提供永不枯竭之力！此乃强国之基也！”

他看向徐光启，提出具体的改进方向：“然，欲使其真正堪用，尚需精益求精。其一，便是其汽泄漏、摩擦巨大之弊。

朕尝闻，大明有‘猛火油’（石油），经特殊炼制，可得极其滑腻、耐热之‘滑油’，若以此润滑气缸、活塞、轴承等关键部位，或可大幅减少漏气与磨损，提升效力与耐久。

其二，便是其体型，需设法缩小、减轻，使其能装于船、车之上。此二事，当为皇明科学院今后之要务！”

“臣等谨遵圣谕！定当竭力研造！”徐光启激动万分，陛下不仅肯定了他们的工作，更指明了清晰的改进路径，尤其是那“滑油”之想，简直是点睛之笔！

随后，徐光启才继续方才的奏报：“此外，西山匠作苑之火器量产，燧发枪月产稳于一千三百支，新式野战炮月产十五门。

然全国其他官营作坊产量总和，亦不过与此相当。

制约仍在优质钢材与熟练工匠，学徒已加紧招募训练。

去岁格物竞巧大会所获之‘纱龙’多锭纺机、嵌钢技法、改良水车等，正由科学院加紧试制改进，然欲推广天下，惠及民生，非旦夕之功。”

“朕知晓科技转化之难，循序渐进即可。工匠待遇可再提高，以吸引人才。各地官营作坊，亦需依《工坊新例》逐步改良。”朱由检表示理解。

接着，吏部尚书与都察院左都御史的联合奏报，则揭示了新政深入推行后波谲云诡的官场生态，以及皇帝如何运用考成法与监察大权，进行一场无声却激烈的人事洗牌：

“陛下，去岁严格推行考成法，以‘新政推行’成效为核心考核标准，辅以钱粮、刑名、民生等实务。

计有北直隶知县张某、山东知府王某等八十九员，因清丈田亩得力、税收增长显着，考评为优等，已依制擢升。然，”

都察院左都御史接口道，语气转厉，“亦有南直隶同知李某、浙江转运副使赵某等一百三十七员，

或因阻挠新政、阳奉阴违，或因贪墨渎职、尸位素餐，考成列为下等，已分别予以降职、罢黜乃至下狱论罪。

新任官员多选自寒门及忠于王事之干吏，如山东参政刘某、税务稽查司主事王安国等，彼等忠诚勤勉，锐意革新，虽屡遭旧党构陷，然陛下明察秋毫，使其得以施展抱负。”

朱由检静静听着，脑海中那玄妙的“帝权图谱”隐约对应着那些被擢升者较高的忠诚光晕与被贬黜者黯淡的色泽，心中冷笑。

奖惩分明，方能引导风气。

这官场的换血是痛苦的，但却是帝国焕发新生必须经历的阵痛。

“考成法乃国之利器，不可废弛。继续严格执行，优者升赏，劣者罚汰。

对新任官员，朝廷当为其撑腰，都察院、锦衣卫须明辨是非，若有被诬告者，务必彻查，还其清白，并严惩构陷之徒！

朕要让天下官员皆知，实心任事、勇于任事者，前程似锦；尸位素餐、阻挠国策者，绝无立足之地！”

最后，是来自厂卫及各方心腹的密奏，揭示了煌煌政绩之下潜伏的暗涌。

山东：衍圣公府虽表面低头，然其姻亲故旧、门生弟子遍布朝野，对“官绅一体纳粮”之策怨毒日深，暗中串联，欲在来年科举、言路等方面制造障碍，抨击新政“苛酷”，妄图动摇圣心。

江南：被查抄的豪商余孽、利益受损的士绅，与部分滞留沿海、不甘失败的西夷商人勾结更紧，走私活动转入更隐蔽的渠道，甚至开始散布谣言，诋毁新关税“竭泽而渔”，恐引海患。

西南：大部分土司表面顺从，然石柱总兵官秦良玉密报，少数实力较强的土司，如水西宣慰司等，对朝廷“改土归流”的长期意图深怀戒惧，私下秣马厉兵，并与境外邻近部落势力勾连，蠢蠢欲动。

北疆：孙传庭报，皇太极退回沈阳后，并未消停，反而加大了对朝鲜的压迫，同时频繁派遣小股精锐扮作马匪，骚扰漠南归附大明的部落，试探边境虚实，其意在破坏大明刚刚建立的草原秩序，阻挠互市与屯垦。

朱由检合上最后一份密奏，靠在椅背上，闭目沉思。

岁末的盘整，成果可喜，隐患亦不容忽视。

旧的利益集团绝不会甘心退出历史舞台，他们正在用更隐蔽、更阴险的方式反扑。

外部的敌人也在虎视眈眈，寻找着任何可乘之机。

“树欲静而风不止啊。”他轻声自语。新政的初步成功，只是意味着斗争进入了更深的、更复杂的层次。

接下来，将是意志、智慧、实力与运气的全面较量。

他睁开眼，目光恢复清明与锐利，一道道指令沉稳发出，为即将到来的崇祯三年，定下了基调：

“传旨内阁，详议明年恩科事宜，命题需贴合实务，策问可涉及新政、边务、农工。朕要看看，这天下士子，有多少是真才实学，心系国事。”

“命陆青岩（锦衣卫），加派得力人手，盯紧山东、江南、西南及辽东动向，任何异动，随时来报。”

“告诉孙传庭，漠南新附部落，务必安抚妥当。对皇太极的骚扰，可予以坚决反击，必要时，可令曹文诏敲打一下那些不安分的爪子。”

“还有，东番移民要加快，告诉东番知府，开春之后，朕要看到更多的荒地被开垦出来，更多的番薯种下去！”

殿外的雪依旧在下，覆盖了旧的足迹，也孕育着新的生机、挑战与杀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