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颗石头 第106章 数据洪流，人性孤岛

科拉多小镇的情报如同涓涓细流，持续汇入不周山基地。每一份报告，每一段捕捉到的异常音频，都被陈远纳入他那个庞大的、冰冷的逻辑模型中进行解析。他的大脑如同超频运行的中央处理器，以惊人的效率处理着海量信息，推演着无数种可能性。

指挥中心的大屏幕上，代表着“秩序孢子”影响范围、强度、居民行为同步率、能量场稳定度等数十个参数的曲线图不断跳动、变化。陈远站在屏幕前，目光锐利如鹰隼，手指偶尔在虚拟键盘上快速点击，调整着模型的权重和参数。

“居民行为同步率在仪式期间达到峰值92.7%，非仪式期间维持在85.3%至88.1%区间，标准差极小。这表明影响已深入个体日常行为模式，并非简单的群体催眠。”

“能量场‘背景噪音’的频谱分析显示，其核心频率与圣杯规则波动高度同源，确认系圣杯力量衍生。噪音强度与居民情绪波动呈弱正相关，推测能量场具备某种反馈机制。”

“林静小队传回的、关于那座金属雕塑的能量脉冲数据，经模拟还原，其脉冲波形与‘秩序之锚’的空间固化波纹有37.8%的相似度，但更复杂，蕴含信息量更大。

初步判断，该雕塑不仅是扩散源，更可能是一个区域性的‘规则节点’，负责接收、整合并放大被影响者的‘秩序倾向’，并可能具备某种空间定位功能。”

一条条基于严密数据推导出的结论从陈远口中吐出，精准、客观，不带任何主观臆测。他甚至在指挥中心的辅助光脑上，实时构建了一个小镇的数字化动态沙盘，将各种参数可视化，预测着能量场的下一步变化和可能出现的“秩序事件”。

这种近乎全知般的、纯粹基于数据和逻辑的掌控力，让指挥中心内的所有参谋和技术人员都感到惊叹，甚至有一丝敬畏。他们从未见过有人能如此高效、如此冷静地处理如此复杂而诡异的情报。

赵铁峰将军看着屏幕上那些令人眼花缭乱的数据流和精准的预测模型，心中的那丝异样感却越来越强烈。陈远的表现无可挑剔，甚至比以往更加“强大”。但这种强大，总让人觉得缺少了点什么。就像一台性能卓越的机器，完美地执行着程序，却听不到它“呼吸”的声音。

“总教官，”一位年轻的情报分析员忍不住开口，带着钦佩的语气，“您是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构建出如此精细的预测模型的？这需要对能量学、社会学、心理学甚至建筑布局都有极深的造诣……”

陈远的目光依旧停留在屏幕上，手指飞快地调出一组数据对比图，头也不回地回答道：“基础学科原理是通用的。将圣杯规则特性作为输入变量，将小镇地理信息、人口分布、建筑结构作为边界条件，将观测到的居民行为数据作为训练集，构建多层神经网络模型进行迭代计算，辅以贝叶斯更新进行动态修正，即可得到当前精度的预测。”

他的回答无懈可击，完全是从方法论层面进行阐述，冷静得像是在描述一道数学题的解题过程。他没有提及任何关于经验、直觉或者对人性洞察的字眼。

那位分析员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只觉得高深莫测。

就在这时，林静小队再次发回报告，这次附带了一段短暂而模糊的视频。

视频画面晃动，显然是在隐蔽状态下拍摄的。镜头穿过狭窄的巷道，对准了镇中心广场的边缘。可以看到，密密麻麻的居民如同朝圣般面向中央的金属雕塑，动作整齐划一地做着某种简单而重复的手势，口中念念有词，眼神空洞。

而在广场的一个角落，几个看起来年纪稍大、行动有些迟缓的老人，似乎未能完全跟上节奏，动作慢了半拍。

下一刻，令人心悸的一幕发生了。

周围那些同步率极高的居民，几乎在同一时间，齐刷刷地转过头，冰冷空洞的目光聚焦在那几个老人身上。没有呵斥，没有暴力，只有一种无声的、令人窒息的集体凝视。

那几个老人的动作瞬间僵住，脸上露出了极致的恐惧，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然后他们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强行矫正，动作猛地变得和其他人一样标准、同步，只是那眼神中的恐惧，浓郁得几乎要溢出来。

视频到此中断。

指挥中心内一片寂静，所有人都被这诡异而压抑的一幕所震撼。那是一种比直接暴力更加令人毛骨悚然的秩序暴力。

赵铁峰一拳砸在控制台上，怒声道：“这帮混蛋！他们这是在泯灭人性！”

其他参谋也义愤填膺，议论纷纷，言语中充满了对受影响居民的同情与对圣杯手段的愤怒。

然而，陈远只是静静地看着定格的视频画面，眸中数据流飞速闪过。他在评估这种“集体凝视”的强制同步效率，计算其对个体精神压力的阈值，并将其作为一个新的关键参数输入他的模型。

“根据视频分析，‘秩序强制’手段生效时间为1.7秒，效率极高。个体精神抵抗阈值低于模型预期，需下调‘恐惧’变量的权重，上调‘秩序植入’强度参数。”他平静地陈述着自己的分析结果，语气没有丝毫波动，仿佛在分析一段实验录像，“这种高效的同步维持机制，表明该节点运行状态良好，圣杯可能正在通过此节点，进行大规模意识同步的实战测试。”

他的话语，像是一盆冷水，浇熄了指挥中心内部分因同情而升起的感性情绪。众人愕然地看向他，似乎难以理解他为何能如此冷静地看待这近乎残酷的一幕。

赵铁峰深深地看了陈远一眼，终于忍不住，沉声道：“陈远，那是活生生的人！他们在遭受折磨！”

陈远转过头，看向赵铁峰，眼神依旧平静无波：“我明白，赵将军。正因为他们正在遭受折磨，并且可能成为圣杯进一步危害世界的工具，所以我们才需要更高效、更准确地分析并摧毁这个节点。

感性同情无法解决问题，绝对理性才能找到最优解，以最小的总体代价，终结他们的痛苦，并阻止更大的灾难。”

他的逻辑无懈可击，甚至带着一种冰冷的正确性。但正是这种过于“正确”的理性，让赵铁峰感到一阵寒意。他仿佛看到，在陈远那强大的力量和无与伦比的智慧之下，属于“人”的那部分温度，正在被某种东西悄然吞噬。

陈远不再理会众人的反应，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到模型上。在他的数据洪流中，科拉多小镇的居民被简化成了一个个带着参数的变量，他们的痛苦与恐惧，只是模型中需要优化的目标函数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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