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 旧影惊梦:校场砺刃心
沈砚之刚走到校场边缘,就听见兵士们整齐的呼喝声——长枪刺击的破空声混着甲片碰撞的脆响,在暮春的晨光里格外清亮。他抬眼望去,只见伤兵组的兵士正围着木桩练习格挡,动作虽慢却格外认真,而新兵们则列着整齐的队伍,在老兵的带领下反复练习刺击动作,整个校场的秩序比清晨好了太多。
“将军!”负责带训的校尉见他过来,立刻停下动作快步迎上,手里还攥着根用来纠正动作的木棍,“方才您去探望陆将军时,新兵们已经把长枪基础动作练了三遍,就是还有几个小子手腕发力不对,我正想等您来再指点下。”
沈砚之点头,目光扫过新兵队列,很快就锁定了三个动作生疏的身影——他们握枪的姿势僵硬,刺出时手臂绷得笔直,连肩背都跟着紧绷,显然是没掌握发力的诀窍。“把他们三个叫出来。”他声音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指尖下意识摩挲着腰间的剑柄,昨夜未散的酒意和清晨的奔波让他额角仍有些发沉,却强撑着没露半分疲态。
三个新兵很快站到他面前,个个垂着头,紧张得连呼吸都放轻了。沈砚之从旁边兵士手中接过一把长枪,枪杆在掌心沉甸甸的,木质纹理硌着指腹,熟悉的触感让他紧绷的肩线稍稍放松。“握枪时,虎口要虚握,别攥那么紧。”他抬手调整最左边新兵的姿势,指尖触到对方僵硬的手腕时,能明显感觉到对方的颤抖,“发力要靠腰,不是靠胳膊,你把全身力气都卸在手臂上,练不到半个时辰就会酸,怎么跟敌人拼?”
说着,他亲自演示了一遍——沉肩、转腰、提枪、刺出,整套动作行云流水,枪尖带着凌厉的风声,“噗”地扎进不远处的木桩,深入寸许,木屑顺着枪杆簌簌落下。三个新兵看得目瞪口呆,连呼吸都忘了,直到沈砚之收回长枪递到他们面前,才慌忙跟着模仿。
“再来一遍,我看着。”沈砚之退到一旁,目光锐利如鹰,哪个新兵的手腕偏了,哪个的转腰慢了,他都及时出声纠正,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阳光渐渐升高,校场上的温度也跟着攀升,汗水很快浸透了他的内衬,贴在背上黏腻难受,心口那处旧伤还隐隐发紧,却被他强压了下去——他是将领,若是在兵士面前露了疲态,只会动摇军心。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三个新兵的动作终于有了起色,刺出的长枪也有了些力道。沈砚之松了口气,刚想让大家歇口气,却忽然想起陆承骁还在帐中熟睡,心里忍不住泛起一丝牵挂。“你们先原地休整,我去趟陆将军帐中。”他对校尉吩咐了一句,没等对方回应,就转身朝帐区快步走去,玄色软甲在阳光下泛着沉哑的光,脚步比来时快了些。
陆承骁的帐帘依旧关得严实,只留着一道小小的缝隙透气。沈砚之轻轻掀开帐帘,动作轻得像怕惊到帐内的人。帐内很静,只有陆承骁均匀的呼吸声,他躺在床上,脸色已恢复了些血色,额角的冷汗也干了,眉头舒展着,显然睡得安稳。
沈砚之走到榻边,蹲下身,犹豫了片刻,还是伸出手轻轻探向陆承骁的额头——温热的触感传来,没有了之前的滚烫,显然烧已经退了。他松了口气,指尖却没立刻收回,目光落在陆承骁熟睡的脸上,心里忽然泛起一丝复杂的情绪——这个曾让他又爱又恨的人,此刻脆弱得像个孩子,让他怎么也狠不下心再继续冷漠下去。
“傻子。”他低声呢喃了一句,声音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随即站起身,走到帐角的铜盆边。盆里的水早已凉透,他端起铜盆走出帐外,重新打了盆温水回来,放在床头边,又细心地把毛巾拧干搭在盆沿,才走到榻边,轻轻帮陆承骁掖了掖被角——被角有些滑落,露出了陆承骁手腕上的一道旧疤,那是当年两人在北境并肩作战时,为了护他留下的。
沈砚之的指尖轻轻拂过那道疤痕,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又酸又涩。他站在榻边看了片刻,直到确认陆承骁没有醒来的迹象,才轻轻掀开帐帘走了出去,临走前还特意把帐帘调整到合适的角度,既能透气,又不会让风灌进去。
回到校场时,兵士们已经休整完毕,正列队等着他。沈砚之压下心里的情绪,重新换上严肃的表情:“继续训练,左翼阵法演练,所有人都要跟上节奏,不许掉队!”
随着他的命令,兵士们迅速列阵,甲片碰撞的脆响此起彼伏。沈砚之站在阵外,目光紧盯着阵法的变化,左翼是阵法的薄弱环节,之前陆承骁带训时特意强调过,此刻他不敢有丝毫松懈,仔细观察着每个兵士的动作,一旦发现衔接有误,立刻出声纠正。
时间一点点过去,日头渐渐升到了半空,阳光烈得晃眼,校场上的沙砾被晒得发烫,踩在脚下都觉得灼人。沈砚之的喉咙早已干得冒烟,连说话的声音都有些沙哑,右臂因长时间保持警戒姿势,又开始隐隐作痛,却还是强撑着没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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