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之摘下祭祀面具时,晨光正透过将领府的窗棂,在案上洒下一片碎金。案角的铜盆里盛着清水,他弯腰掬起一捧浇在脸上,冰凉的触感才勉强压下眼底的红血丝——昨夜他又梦到了爹娘,梦到他们倒在血泊里,额头上插着的长剑泛着冷光,惊醒时后背的旧伤还在隐隐作痛,冷汗浸透了染血的纱衣。
“将军,该去巡城了。”门外传来灵虾卫统领阿武的声音,带着几分小心翼翼。阿武原是黑石城的铁匠,去年被萧炽的人打断了腿,是沈砚之救了他,如今成了最忠心的下属,却总怕触碰到新将军眼底的阴翳。
沈砚之应了声,将面具随手放在案上,抓起搭在椅背上的黑色劲装——那是阿武连夜赶制的,布料厚实,能遮住后背狰狞的伤疤。他系紧腰带,把那支狼毫笔别在腰间,又将长剑挂在身后,才推门走出。府院里的老槐树刚抽新芽,风一吹,嫩绿的叶子落在他肩头,与他身上的冷意格格不入。
“城防查得如何?”沈砚之脚步不停,朝着北门走去,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回将军,东西两门的了望塔已经修好,新招的五十个士兵正在操练,城墙根的裂缝也用石灰补好了。”阿武跟在他身后,手里拿着一本账簿,“就是粮食不够了,萧炽之前把大半粮草都运去了自己的私库,如今城里只剩够吃半个月的粮,得尽快想办法。”
沈砚之脚步顿住,抬头看向远处的粮囤——那里空荡荡的,只剩下几个破旧的草垛,去年萧炽的人抢粮时,不少百姓被活活打死,如今想起,他指尖仍会泛凉。“把萧炽私库的粮都运出来,分一半给百姓,剩下的留作军粮。”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再派十个灵虾卫去周边村镇收粮,按市价给钱,不准强抢,若有人敢私吞,断手。”
阿武连忙应下,在账簿上记下,心里却暗自感叹——新将军虽狠,却比萧炽强百倍,至少懂得护着百姓。
走到北门时,城墙上的士兵正在操练。他们大多是之前被萧炽欺压的平民,握着长枪的手还在发抖,却没人敢偷懒。沈砚之站在城墙下,看着他们笨拙地挥舞长枪,后背的伤口被风一吹,疼得他微微皱眉,却没出声打断。直到一个年轻士兵脚下打滑,摔在地上,长枪砸在城砖上发出脆响,他才开口:“起来。”
士兵吓得一哆嗦,连忙爬起来,低着头不敢看他。沈砚之走上城墙,捡起地上的长枪,掂量了两下,突然朝着不远处的箭靶掷去——长枪带着风声,稳稳扎在靶心,枪杆还在微微晃动。“握枪要稳,出枪要快,若是连枪都握不住,怎么护着自己,护着城里的人?”他声音不高,却让所有士兵都停下动作,齐刷刷地看向他。
“我知道你们怕我,也怕打仗。”沈砚之走到城墙垛边,看向城外的荒原,“可萧炽的余党还没清完,朝廷也未必会认我这个新主,若我们自己不硬气,迟早会被人吞得骨头都不剩。”他抬手掀开劲装的后摆,露出后背交错的伤疤——有被萧炽的人砍的,有审判台上鞭打的,还有逃来时被树枝划的,每一道都泛着狰狞的粉色,“我比你们更懂疼,更懂失去亲人的滋味,可我没逃,因为我知道,逃了,就永远只能任人宰割。”
士兵们看着那些伤疤,眼里的恐惧渐渐变成了敬畏。阿武站在一旁,突然单膝跪地:“愿随将军,护黑石城,护百姓!”其他士兵也纷纷跪倒,齐声喊道:“愿随将军!”声音震得城墙上的灰尘簌簌落下,却比任何时候都要坚定。
沈砚之看着他们,眼底的冷意终于淡了几分。他抬手让众人起身,又亲自教他们握枪的姿势,纠正他们出枪的角度,后背的伤口被动作牵扯,疼得他额头冒汗,却没停下——他知道,只有把这些平民练出战斗力,黑石城才能真正安稳。
正午时分,巡城结束,沈砚之回到将领府,刚坐下喝了口热茶,就有人来报,说城西的张老汉因为抢粮,被灵虾卫抓了。他放下茶碗,起身朝着城西走去——张老汉去年丧了子,家里只剩一个小孙女,按理说不该做出抢粮的事。
走到城西的粮囤边,果然看到张老汉被两个灵虾卫按在地上,怀里还抱着半袋米,小孙女在一旁哭得撕心裂肺。“将军,这老汉趁我们分粮时,偷偷多拿了半袋,按规矩该断手!”抓人的灵虾卫大声说道,手里的刀已经出鞘。
张老汉吓得浑身发抖,却还是紧紧抱着米袋:“将军饶命!我孙女已经三天没吃饭了,我实在没办法才……”
沈砚之抬手阻止了灵虾卫,弯腰扶起张老汉,又接过他怀里的米袋,递了回去:“这米你拿回去,给孩子熬粥。”他顿了顿,看向周围围观的百姓,声音提高了几分,“日后分粮,若家里有老人孩子,或是实在困难的,可多领两斗,只需在账簿上登记便可。但若是有人故意多拿,或是抢别人的粮,那就按规矩办。”
百姓们听到这话,纷纷议论起来,眼里满是感激。张老汉抱着米袋,拉着小孙女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多谢将军!多谢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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