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崔林见二人如此,不由得抚掌大笑,上前几步打断这略显严肃的相互推让:
“好了好了,你们二位就莫要再这般谦逊了,听得我都替你们着急!”
他先看向陆渊,眼中带着真诚的叹服:“陆兄,若无你如天神下凡,先声夺人,一举斩杀敌酋,震慑全场,让贼众瞬间丧胆;
元直兄的妙计纵使精妙,也难以施展得如此淋漓尽致,将伤亡降至最低。”
随即又转向徐庶,“元直兄,你也休要过谦!
若无你运筹帷幄,料敌于先,布下这关键后手,我等若与贼人硬拼,纵使陆兄勇武,弟兄们也难免死伤惨重。”
他双手一摊,目光在两人之间逡巡,最后带着几分夸张的挫败感定格在陆渊脸上,语调也扬了起来:
“要我说,你二人,一是无双猛虎,利爪獠牙,足以撕碎一切阻碍;
一是擎天智囊,算无遗策,能掌千里风云!正是珠联璧合,缺一不可!”
他话锋一转,带着更浓的调侃意味,拍了拍自己的额头:
“只是……陆兄啊陆兄,你一人便将我们四人原先商定‘擒贼先擒王’之事,独力、干净、利落地完成了!
这……这着实让我等汗颜,显得我们在此战之中,除了摇旗呐喊,竟似无所事事了。”
他摇头叹道,眼神却愈发晶亮,“同行这许久,我竟今日才真正见识到你骁勇至此!
昔日思源里口见你碎石震慑亭卒,可没有今日这沙场搏杀、斩将夺旗的场面来得震撼!”
他话音未落,两个小身影便带着压抑不住的哭腔,如同归巢的乳燕般飞扑过来——是孙峦和圆圆。
两人一左一右,几乎是使出了全身的力气,死死抱住陆渊的腿,仿佛一松手他就会消失不见。
两张仰起的小脸上挂满了泪珠,在渐亮的天光下晶莹闪烁,混合着尘土,划出清晰的痕迹,怎么也不肯撒手。
小茹安静地跟在他们身后,虽未像两个小女孩那般失态;
但那双总是清澈沉静的眼眸里,此刻却盛满了尚未散去的惊悸与深切的担忧;
目光紧紧黏在陆渊身上,仔细逡巡,似乎在确认他是否真的安然无恙。
而平时最是黏着陆渊、总爱跟在他身后的崔钰;
此刻却像只被雷霆惊扰了的小鹿,将脸深深埋在母亲谢氏怀中,纤细的肩膀微微颤抖。
她只敢偶尔偷偷抬起眼帘,飞快地瞥一眼那个熟悉又似乎有些陌生的陆家叔叔;
又迅速将小脸藏回去,似乎还在为刚才那个浴血厮杀、宛如修罗的身影感到本能的害怕。
营地一角,华佗正凝神为一名手臂被划开一道深口的护卫清洗、包扎缝合伤口。
老人面色沉静,花白的须发在晨风中微动,动作沉稳而麻利,带着一种安定人心的力量。
另一边,朱富则带着几个神情肃穆的护卫,默不作声地将黑衣人的尸首一一
拖到远处林中,开始挖坑掩埋,沉重的挖土声为这个黎明增添了几分肃杀。
孙敬洪亮的声音在营地中回荡,正大声指挥着人手收拢四下散落的无主战马;
清点缴获的兵刃,一切忙碌却井然有序,迅速抚平着战后残留的混乱。
崔老夫人、徐老夫人和苏云卿几位女眷,虽面色仍有些苍白,眼神中残留着骇然,却已强压下恐惧;
借着重新旺盛起来的篝火,烧上热水,准备着简单的汤药和饭食,用她们的方式支撑着这个刚刚经历血与火的集体。
陆渊心中微软,那股厮杀后的冷硬被这温暖的依赖悄然融化。
他蹲下身,尽量与一高一矮两个孩子平视,用指腹极其轻柔地擦去孙峦和圆圆脸上的泪痕,温声安抚道:
“看,哥哥不是好好的吗?一点伤都没有,别哭了,都成小花猫了。”
孙峦却用力摇头,小手仍紧紧抓着他的衣角,带着浓浓的哭腔道:
“哥哥下次不能再这样一个人冲上去了!香儿……香儿差点吓死了!”
圆圆也用力点头,抽噎着,话语断断续续:“香儿姐姐说……说哥哥是大家的……主心骨;
不能总去拼命……圆圆也好怕,呜呜……怕哥哥不见了……”
两个孩子稚嫩却充满真情、毫不掩饰的话语,像一阵暖风,驱散了些许营地里的血腥与凝重;
引得周围忙碌的人们纷纷侧目,发出善意的、带着感慨的轻笑。
连不远处正费力收拾马鞍的周三郎也扯着嗓子,半是认真半是起哄地喊道:
“公子,小姐们说得在理啊!
您可是咱们的顶梁柱,老这么身先士卒,万一磕着碰着,弟兄们这心可老是悬到嗓子眼,没法踏实干活啊!”
陆渊抬头,循声没好气地瞪了周三郎一眼,眼底却并无真正怒意,反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暖色,他笑骂道:
“我看你是闲得皮痒了!敢拿我打趣?待日后安定下来,看我怎么好好‘操练’你们这帮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家伙!”
孙敬闻言,立刻挺直腰板接话,声音洪亮如钟:“公子说得极是!这帮皮猴子是该狠狠操练操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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