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问西风 第99章 同源之石

沈居安的话语如同投入死水中的石子，在众人绝望的心湖中漾开了一圈微弱的涟漪。

“能量反应？”宋晚猛地抬头，被泪水模糊的视线投向沈居安，怀中的婴儿似乎也因这突如其来的信息而呼吸稍微平稳了一瞬。

“没错！”沈居安的声音因激动而有些变调，他快步走到岩壁旁，用力抠下一块附着着微光苔藓的岩石，又从河里掬起一捧水。“非常微弱，几乎难以察觉，但我的仪器……”他摸了摸口袋，才发现所有设备早已在逃亡中遗失或泡水报废，他靠的是身为科研人员对能量波动的敏锐直觉，“……是类似的频段！虽然极其稀薄，但性质上与‘种子’和‘母体’的能量同源！”

同源的能量！在这绝境之中！

阿永也挣扎着靠近，警惕地观察着四周：“意思是……这河，或者这些石头，能帮到季总和这孩子？”

“理论上是这样！”沈居安快速分析着，“‘种子’和‘母体’的能量并非无根之木，它们很可能源自某种特殊的矿物或地质环境！这条地下河蜿蜒不知多远，流经的岩层中可能就蕴含着这种原始的能量物质，虽然浓度极低，但或许……或许能暂时维系住‘母体’的生命，甚至对西风的伤也有微弱的安抚作用！”

希望，如同岩壁上那些卑微却顽强的苔藓，在绝对的黑暗中，散发出微弱却真实的光芒。

“那还等什么！”宋晚立刻道，她小心翼翼地将婴儿往怀里拢了拢，试图让她更靠近岩壁。“我们该怎么做？”

沈居安看着昏迷的季西风和虚弱的婴儿，眉头紧锁：“直接接触岩石或者河水，能量太分散，吸收效率恐怕微乎其微，尤其是对现在这种状态的他们来说……” 他的目光落在季西风胸前依旧缓慢渗血的伤口上，一个大胆的念头闪过。

“我们需要更集中的能量源！”他看向河滩上散落的、被水流冲刷得光滑的卵石，“找！找那些感觉……更‘凉’或者握着有轻微刺痛感的石头！能量反应可能更强！”

此刻，没有仪器，只能依靠最原始的感觉。

宋晚立刻将婴儿轻轻放在铺着干燥苔藓的平坦石头上（阿永迅速收集的），然后不顾自己满身伤痕和寒冷，跪在河滩上，双手飞快地在卵石中翻找。阿永也强忍伤痛，用没受伤的手摸索着。

沈居安则蹲在季西风身边，撕开他被血浸透的衣衫，露出那个狰狞的贯穿伤。他注意到，伤口周围的肌肉组织，似乎隐隐泛着一种极其微弱的、不正常的淡蓝色荧光，与之前季西风爆发时左臂的异状有些相似，但更加内敛。这是“种子”在自主尝试修复？还是与地下环境产生了某种交互？

他也开始在附近寻找感觉特殊的石块。

时间在冰冷的摸索中流逝。每一秒，都关乎着两条生命的存亡。

“这块！”宋晚突然低呼一声，她拿起一块巴掌大小、颜色深暗、触手冰凉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吸附感的卵石。“握着它……感觉……很奇怪。”

沈居安立刻接过，入手果然感觉到一丝微弱的、如同静电般的麻刺感，更重要的是，当他将石头靠近季西风的伤口时，那伤口周围淡蓝色的荧光似乎……微微亮了一丝！虽然变化极其细微，但确实存在！

“有用！”沈居安精神一振，“快！多找一些！”

希望激励着众人。很快，阿永和宋晚又找到了几块感觉类似的石头。沈居安将这些石头小心地堆放在季西风的伤口周围，尤其是能量似乎最活跃的胸口位置。

然后，他拿起最初那块能量反应最强的石头，走到婴儿身边，轻轻地将石头贴在她额前那微弱脉动的幽蓝光点上。

奇迹再次发生。

当石头与光点接触的刹那，那幽蓝光点的脉动肉眼可见地变得有力了一些！婴儿原本青灰色的小脸，也似乎恢复了一丝极其微弱的血色！她甚至无意识地发出了一声细弱的、如同叹息般的哼声。

“有效！真的有效！”宋晚喜极而泣，双手合十，几乎要跪倒在地。

然而，这欣喜并未持续太久。

沈居安仔细观察着石头与婴儿的接触点，眉头再次锁紧：“能量在被吸收……但是石头的能量太稀薄了，而且……似乎在快速消耗！”

果然，没过几分钟，那块原本触手冰凉的石头，温度就变得与普通石头无异，表面的那种奇异吸附感也消失了。婴儿额头的幽蓝光点虽然比之前稳定，但依旧微弱，只是从“濒死”拉回到了“极度虚弱”的状态。

而季西风那边，堆放在他伤口周围的石头，也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去那种特殊的能量感，他伤口周围的荧光虽然稳定了些，但并未有显着的好转，依旧昏迷不醒。

这些石头，就像是几滴清水，只能暂时缓解干渴，却无法真正解渴。

“能量太少了……不够……”沈居安的声音带着挫败感，“我们需要的，是一个更强大的‘源头’，或者……数量足够多的这种矿石！”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了地下河那深不见底、不知通往何方的黑暗上游。

这些带着微弱能量的卵石，是被河水从上游冲刷下来的。那么，在上游的某处，是否存在着能量更富集的原生矿脉？

这个猜测如同野火，在众人心中燃烧起来。

前往上游，寻找矿脉，是拯救季西风和婴儿的唯一希望。

但这也意味着，他们要逆流而上，深入更加未知、可能潜藏着其他危险的地下世界，并且要带着两个完全失去行动能力的重伤员和一个极度虚弱的婴儿。

而身后，“影武者”的追兵，是否已经找到了那条维护通道，正顺着地下河搜寻而来？

前路是渺茫的希望与未知的危险，后退是绝对的死亡。

抉择，再一次摆在了面前。

宋晚看着怀中依靠石头能量勉强维持生机的婴儿，又看了看昏迷不醒、气息微弱的季西风，眼神逐渐变得坚定。

她抬起头，看向沈居安和阿永，声音虽然沙哑，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平静：

“我们往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