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问西风 第83章 寂静的医疗站

脚步声与交谈声在十字路口另一侧骤然清晰，仿佛下一秒，敌人就会从拐角冲出。

千钧一发之际，季西风的目光锁定了左侧一扇看似与其他无异的金属门。与其他紧闭的门不同，这扇门的电子门禁面板黯淡无光，边缘有细微的撬痕和灼烧痕迹，像是被人暴力破坏过。

“这边！”他低喝一声，不再犹豫，用肩膀猛地撞向那扇门。

“哐当！”

门应声向内弹开，露出后面一片更深的黑暗。一股混合着消毒水、血腥味和淡淡霉味的复杂气味扑面而来。

季西风率先闪入，沈居安几乎是拖着阿永踉跄跟进，张文瑾也被一把拽了进来。最后进来的季西风反手将扭曲的金属门用力合上，门轴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最终卡在了门框上，留下一条缝隙，无法完全密闭。

几乎就在门合上的瞬间，杂乱的脚步声和交谈声抵达了十字路口，就在门外不远处停下。手电筒的光柱透过门缝，像几把利剑在室内的黑暗中扫过。

所有人屏住呼吸，紧贴着冰冷的墙壁，心脏狂跳。阿永甚至忍痛抬起了完好的手臂，做出了一个简陋的格斗起手式，尽管他知道这在这种环境下意义不大。

门外传来几句含糊的对话，语气带着烦躁和例行公事的敷衍。手电光晃了几下，似乎并未注意到这扇被破坏的门。脚步声再次响起，逐渐朝着另一个方向远去，最终消失在回廊尽头。

死里逃生。

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沉重的喘息声在黑暗中格外清晰。

“暂时……安全了。”沈居安的声音带着脱力后的虚浮，他摸索着扶住旁边的什么东西，入手冰凉，似乎是金属柜子。

季西风没有立刻回应，他先将怀中的宋晚小心翼翼地放在一个相对平整、似乎是操作台的地方，然后才开始打量这个房间。

借着门缝透入的微弱光线和逐渐适应黑暗的瞳孔，房间的轮廓慢慢显现。

这是一个面积不小的空间，靠墙立着一排排高大的金属储物柜和架子，上面摆放着各种规格的玻璃瓶、塑料容器和医疗器材箱，虽然蒙着一层薄灰，但摆放得相对整齐。房间中央是几张并排的不锈钢操作台，上面还散落着一些打开的器械托盘，里面是镊子、剪刀、手术刀等，同样覆盖着灰尘。角落里甚至还有一个老式的、带有多个屏幕和机械臂的诊疗仪。

这里，显然是一个医疗站，或者说，是“影武者”据点内部的医疗室。从灰尘和寂静的程度来看，它被废弃已有一段时间。

“是医疗室！”沈居安也辨认了出来，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惊喜，“找找看，有没有我们能用的药品和器械！”

希望，如同黑暗中点燃的一丝火苗，微弱却真实。

季西风走到墙边，摸索着找到了这个房间的照明开关。和回廊一样，天花板上的LEd灯管闪烁了几下，稳定地亮起，将室内照得一片通明。

这下看得更清楚了。医疗设备颇为先进，但很多都处于断电状态。药品柜大部分上了锁，但也有一些被打开过，里面凌乱不堪。

“阿永，你先坐下。”沈居安扶着阿永靠着一个柜子坐下，开始仔细检查他肩头的伤口。绷带早已被血水和雨水浸透，粘连在伤口上。沈居安找到一瓶未开封的医用酒精和干净的棉签，小心翼翼地开始处理。

季西风则快步走到药品柜前，目光锐利地扫视着标签。他看不懂太多专业术语，但能辨认出抗生素、止痛药、镇静剂等字样。他用力拉扯那些上锁的柜门，纹丝不动。

他的目光落在操作台散落的手术刀上。拿起一把，回到药品柜前，将刀尖插入柜门缝隙，用力撬动！金属发出令人牙酸的扭曲声，锁舌在巨大的力量下变形、崩开！

柜门弹开，里面是分门别类摆放的药品。季西风迅速寻找着目标——广谱抗生素、强力止痛药、静脉注射用的营养液和生理盐水。他将找到的药品快速收集起来，放到操作台上。

然后，他回到宋晚身边。她的呼吸依旧平稳，但脸色依旧苍白。他找到未开封的注射器和生理盐水，用不甚熟练但极其专注的动作，为她建立了一个简易的静脉通道，滴注生理盐水补充水分和电解质。他又找到一瓶适合孕妇使用的温和抗生素，准备等她情况稍稳后再行使用。

做完这一切，他才感觉到左臂伤口传来一阵阵灼热的剧痛。他撕开早已破烂的衣袖，露出伤口。伤口边缘红肿，有轻微的化脓迹象，显然在雨林中的跋涉和污染加重了感染。

他拿起酒精棉，面无表情地自行清理伤口，剧烈的刺痛让他额角青筋跳动，但他连哼都没哼一声。然后，他找到抗生素粉末，直接撒在伤口上，再用找到的干净绷带重新包扎。

整个过程中，张文瑾一直安静地靠在门边的角落，冷眼旁观着这一切。她的目光偶尔扫过季西风处理伤口时那冷硬的神情，扫过沈居安为阿永清创时专注的样子，最后落在昏迷的宋晚和被细心挂起的输液瓶上，眼神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微微动了一下，但很快又归于沉寂。

“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季西风包扎好伤口，沉声道，“那些人可能会折返，或者触发警报。”

“但阿永需要休息，宋小姐也需要稳定。”沈居安处理完阿永的伤口，给他注射了抗生素和止痛针，忧虑地说，“而且，我们对这里一无所知，贸然出去……”

季西风沉默着走到那扇被破坏的门边，透过缝隙向外观察。回廊里依旧寂静，只有那低沉的嗡鸣声作为背景音永恒存在。

他体内的“信标”指向并未改变，依然执着地指向设施的更深处。那里，或许有控制中心，有更多的信息，也可能有更大的危险。

“我们在这里休整半小时。”季西风做出决定，“补充水分，处理伤势。然后，我们必须继续往里走。”

他回头，看向操作台上安静躺着的宋晚，眼神复杂。

“这里只是边缘，真正的答案，还在里面。”他像是在对其他人说，也像是在对自己说。

寂静的医疗站内，时间在消毒水的气味和伤者的喘息中缓缓流逝。短暂的安全如同偷来的时光，而前方，那低沉嗡鸣传来的深渊核心，依旧隐藏着未知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