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问西风 第32章 双线博弈

季西风离开后的城市，仿佛被按下了某种危险的加速键。

宋晚没有返回自己的公寓，而是住进了“华晟”顶层办公室附设的休息套间。这里更像一个功能齐全的安全屋，拥有独立的安防系统和物资储备。她必须确保自己和那份关键证据的绝对安全。

季西风猜得没错。他离开还不到二十四小时，季成刚的反扑便已如狂风暴雨般袭来。

首先发难的是媒体。几家颇具影响力的财经媒体几乎同时刊发深度报道，矛头直指“华晟”的财务状况和城东项目的技术可行性。文章引用了大量“内部人士”提供的、经过精心裁剪和误导的数据，描绘出一幅“华晟”资金链即将断裂、核心技术存在致命缺陷的恐怖图景。虽然宋晚早已准备好技术白皮书和财务澄清公告，但恐慌情绪仍在资本市场蔓延，“华晟”股价再次应声下跌，这一次的跌幅更为骇人。

紧接着，之前被林修文截胡的“启明资本”项目，其新接手方——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突然被爆出与季氏集团存在隐秘的股权关联。这则消息像一滴冷水滴入滚油，瞬间炸开。明眼人都看出，这是季氏在明目张胆地蚕食原本属于“华晟”的蛋糕，展示其不容置疑的行业控制力。

更棘手的是来自官方的压力。之前被林修文勉强拖延住的监管部门调查，突然加大了力度和频率，调查组的人员构成也发生了微妙变化，增加了几个据说与季家关系密切的面孔。他们不再满足于“例行”问询，开始要求调阅“华晟”近五年的全部核心账目和项目原始合同，态度强硬，步步紧逼。

“宋总，他们这是想把我们拖垮，在调查期内耗尽我们的现金流和精力。”首席财务官面色凝重地汇报，“银行那边也在观望，之前谈好的几笔过桥贷款，对方都开始含糊其辞。”

宋晚站在巨大的电子显示屏前，上面实时跳动着“华晟”的股价K线图和不断刷新的负面新闻。她的脸上看不出丝毫慌乱，只有一种被逼到绝境后的极致冷静。

“慌什么？”她转身，目光扫过办公室里几位核心高管，“股价跌了，正好让那些不坚定的投机者出局。调查组要查，就让他们查，账目我们做得堂堂正正，正好借此机会彻底洗刷林修文留下的污点。至于银行……”她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告诉她们，‘华晟’倒不了。如果现在撤资，以后城东地块的盛宴，就别想再分一杯羹。”

她一条条指令清晰下达：

“公关部，启动第二轮舆论反击，重点揭露季氏利用关联交易进行不正当竞争的事实，把我们掌握的、关于那家小公司与季氏关联的证据，选择性释放给几家关系好的媒体。”

“技术部，组织一次面向所有投资者和媒体的、公开的城东项目技术答疑会，现场演示核心模块，用绝对的技术实力碾碎谣言。”

“法务部，配合调查，但也要据理力争，对调查组超越权限的要求，必须明确拒绝并保留申诉权利。”

“战略投资部，启动b计划，联系我之前让你们秘密接触的那几家海外产业基金，是时候让他们入场了。”

她的镇定和果决像一根定海神针，稳住了摇摇欲坠的军心。高管们领命而去，办公室内外再次高速运转起来。

然而，当所有人都离开，只剩下她独自面对满屏飘绿的数字时，一丝难以言喻的疲惫才爬上她的眉梢。她走到酒柜前，倒了一小杯威士忌，没有加冰，仰头一饮而尽。烈酒灼烧着喉咙，带来一丝短暂的麻痹。

她拿出手机，看着那个没有存储却早已烂熟于心的号码。季西风现在到哪里了？滨海市的情况如何？李国明……还活着吗？那个匿名者，此刻是否正像幽灵一样，注视着这里发生的一切？

她很想打个电话问问，哪怕只是听一听他的声音。但指尖在屏幕上悬停许久，最终还是放下了手机。他那边必然也是危机四伏，她不能让他分心。

信任，意味着相信对方能处理好自己那边的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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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数百公里外的滨海市。

季西风坐在一辆看似普通的黑色商务车里，车窗贴着深色的膜。车子停在距离“白云疗养院”一个街区外的隐蔽角落。他左臂的伤处传来隐隐的胀痛，提醒着他此行的风险。

沈居安坐在他旁边，正对着笔记本电脑屏幕，上面是疗养院及其周边的实时监控画面和热成像扫描图。

“疗养院内部监控被人为干扰过，三楼的信号尤其不稳定。外围发现了至少三组可疑人员，两组在正门和后门附近徘徊，另一组在侧面的巷子里，车里的人一直没下来。”沈居安低声道，“和我们预估的一样，季董的人果然先到了。”

季西风目光沉静地看着屏幕上的光点。“匿名者故意让我们来闯这个龙潭虎穴。”他语气平淡，听不出情绪，“李国明是诱饵，我们和父亲的人，都是他想要引来的鱼。”

“那我们……”沈居安看向他。

“饵我们要吃，但网，不能让他轻易撒下来。”季西风眼神锐利，“让我们的人准备好，按第二套方案行动。你带一队人，制造混乱，吸引正门和后门那两组的注意力。我带另一队，从侧面排污通道潜入，直上三楼。”

“西风，你的伤……”沈居安皱眉。

“不影响行动。”季西风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必须速战速决，在李国明被转移或灭口之前，找到他。”

他看了一眼时间，夜色正浓，是行动的最佳时机。

“行动。”

命令下达，黑色的商务车如同暗夜中的猎豹，悄无声息地启动，绕向疗养院的侧面。而另一组车辆，则故意加大油门，带着一丝张扬，驶向了疗养院的正门方向。

双线的博弈，在不同的城市，以不同的方式，同时进入白热化。

宋晚在明处，以商业规则和法律为盾，抵御着来自季成刚的正面碾压。

季西风在暗处，以潜行和突击为矛，争夺着决定胜负的关键人证。

他们彼此不知对方具体境况，却都在为了同一个目标，在各自的战场上，拼尽全力。无形的纽带，跨越空间，将他们的命运紧紧相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