龟甲灼烫,裂纹如活蛇般在玄圭枯瘦的指间蔓延、分叉,最终凝固成一个清晰而诡异的图案——一个由深浅不一的沟壑构成的、粗糙却神韵十足的二维码!旁边,“寻此……归墟……”几个甲骨文字,如同冰冷的判词,烙印在龟甲粗糙的表面,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古老气息。
屯兵洞内一片死寂。瓦罐里的脏水不再翻腾,只留下焦黑的胶片残骸和刺鼻的白烟。碗底浑浊的液体表面,似乎还残留着青鳞那张在核泄漏地狱中扭曲嘶吼的脸,以及“时空新闻网”那行刺目的标签。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辐射尘依旧从洞口缝隙无声飘落,在昏暗的光线下如同死亡的灰雪。
刀疤老兵抱着头蹲在角落,喉咙里发出困兽般的低吼:“归墟……归墟是啥?海底大窟窿?营长拼死带回来的胶卷……就……就为了指个窟窿?”这朴素的、带着巨大困惑的疑问,却道出了此刻所有人心中那份无法理解的荒谬与沉重。李崇山用生命守护的“证据”,最终指向的竟是虚无缥缈的神话深渊?
老太婆紧紧抱着沉睡的婴儿(李镇河),浑浊的眼睛在玄圭手中的龟甲和李添一惨白的脸上来回移动,布满褶子的嘴唇哆嗦着,最终只化作一声压抑的、带着哭腔的叹息。担架上,翠花的呼吸微弱得几乎消失,生命的气息如同风中残烛。
李添一僵立着,战术包紧贴着胸口,里面那块倒计时的怀表,其冰冷的滴答声仿佛与龟甲上那个新生的二维码产生了某种诡异的共鸣,每一次跳动都像敲击在他的灵魂上。青鳞出现在未来核灾难现场的画面,如同烧红的烙铁,深深烫在他的意识里。时空的壁垒在此刻薄如蝉翼,过去、现在、未来,被名为“镇河”的血脉诅咒粗暴地缝合在一起,透出后面狰狞的真相。
玄圭缓缓抬起枯瘦的手掌。他布满老茧的指尖,极其郑重地、小心翼翼地拂过龟甲上那个由裂纹构成的二维码。他的动作缓慢而专注,指尖仿佛带着某种奇异的吸力,每一次拂过,那粗糙的裂纹边缘便泛起一丝极其微弱的、如同萤火虫般的幽蓝光晕。
“归墟……天地之渊薮……万流之归宿……”玄圭的声音干涩沙哑,如同砂纸摩擦着古老的石碑,“此符……非路引……乃……劫眼之锚标……寻之……非福……恐……启祸端……”
他浑浊的老眼缓缓抬起,目光穿透屯兵洞低矮的洞口,投向外面那铅灰色、飘落着死亡尘埃的天空,仿佛在丈量着无形的距离和混乱的地脉流向。
“然……劫气已锁……避无可避……”玄圭的指尖最终停留在龟甲裂纹二维码的中心,那幽蓝的光晕微微亮了一瞬,“此去……东南……三百二十里……地脉交冲……煞气冲霄……有……钢铁长蛇……横卧……其气……凶绝……然……亦为……时空薄弱之隙……或可……暂避……此尘……”
东南三百二十里?钢铁长蛇?李添一脑中瞬间闪过地图——铁路!这个年代,贯穿中原腹地,向东南延伸的钢铁长蛇,只有那条刚刚建成不久、连接几座大城市的平汉铁路支线!玄圭的意思,是让他们沿着铁路走?去一个叫“归墟”的锚标之地?而铁路本身,竟然是时空的薄弱点?
“老神仙!您是说……铁路能躲这毒灰?”刀疤老兵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猛地抬起头,眼中燃起一丝希望。
玄圭没有直接回答,他枯瘦的手指指向洞外飘落的辐射尘:“此‘尘’……非此世之物……乃……未来劫火之烬……附骨之疽……寻常水土……难净。唯……地脉洪流奔涌之处……或可……冲散其劫煞……”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昏迷的翠花和老少妇孺,最后落在李添一怀中的婴儿和李添一本人身上:“然……钢铁长蛇……其轨如刃……切地脉……断生气……行于其上……凶险……更甚战阵。汝等……自行……抉择。”
抉择?李添一心中苦涩。留在这辐射尘弥漫的战场是等死,冲向铁路是可能更快的死。但玄圭的话里透出一线生机——铁路是时空薄弱点,或许……是摆脱这诡异辐射尘的唯一途径?而且,龟甲指向的“归墟”,似乎也与铁路的方向吻合。他没有选择。
“走铁路!”李添一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他看了一眼气息奄奄的翠花,“轮流背!必须走!” 他弯腰,小心地将怀中沉睡的婴儿递给旁边紧张的老太婆,“抱好他!寸步不离!”
老太婆慌忙接过孙子,用破布紧紧裹住,仿佛抱着世上最珍贵的瓷器。
刀疤老兵抹了把脸,猛地站起来:“他娘的!横竖是个死!跟着老神仙和这位兄弟,拼了!”他一把将昏迷的翠花从担架上抱起,用绳子草草固定在自己背上。两个抬担架的汉子也咬牙站起。
玄圭不再多言,他珍而重之地将那枚裂纹形成二维码的龟甲贴身收好,枯瘦的手掌再次按在洞口的土壁上,口中念诵起低沉晦涩的咒语。洞口弥漫的、带着强烈辐射感的尘雾,如同被无形的犁铧从中破开,再次显出一条相对“干净”的狭窄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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