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号池底,熔血碑文在辐射废液滋养下生长,衔尾蛇烙印如同活过来的封印。
程序从刺耳的电磁噪音里筛出王岩的脑波残响:“朵朵…镇河…锁…”
刘美婷颈后的星尘随碑文刻划明灭,像一颗被无形丝线牵引的囚星。
死寂,是昆仑基地劫后余生的底色,厚重得如同凝固的铅。临时医疗区里,应急灯管苟延残喘的低频嗡鸣是唯一的背景音,惨白的光线穿透悬浮的辐射尘埃,在每一张惊魂未定、麻木疲惫的脸上投下深浅不一的阴影。空气里沉淀着复杂到令人窒息的气味:消毒水的刺鼻勉强与浓重血腥抗衡,**焦糊的臭味顽固地盘踞,更深层则是蛇母遗留的、如同锈蚀千年金属混合深海淤泥的冰冷邪异,丝丝缕缕,渗入骨髓,无声地啃噬着残存的意志。
李添一背靠着冰冷的合金柜,右半边身体依旧浸泡在阴寒的麻木中,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肺腑深处的钝痛,如同生了锈的齿轮在艰难转动。他勉强抬起还能活动的左臂,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小心翼翼地拢了拢裹着李镇河的破旧毯子。小家伙睡得很沉,小脸苍白,呼吸微弱却平稳。颈后那片曾疯狂蔓延的青黑色鳞片,此刻彻底失去了邪异的光泽,边缘卷曲干枯,如同深秋凋零蜷缩的枯叶,紧紧贴在苍白的皮肤上,留下一个突兀、丑陋却不再蠕动的疤痕。这疤痕像一枚烙印,无声地诉说着之前的恐怖。
他稍稍挪动僵硬的身体,目光投向操作台。刘美婷静静躺在惨白的光线下,像一尊被风暴蹂躏后勉强拼合的玉像,脆弱得仿佛一触即碎。颈后那道狰狞的逆鳞裂痕,景象奇异得令人心颤。翻卷的皮肉间,流淌的不再是污秽的暗金墨绿,而是纯净、浓稠、如同熔融琥珀般的暗金血液,散发着温润磅礴的生命气息,顽强地对抗着四周弥漫的衰败。裂痕深处,那道曾经连通深渊的黑色裂纹,被一层同样温润金光的、半凝固的胶质物缓慢而坚定地填塞弥合,如同大地在无声地愈合创伤。而在那“琥珀”的最核心,一点微小却纯粹得令人心悸的暗金星尘,正以某种恒定的韵律缓缓旋转,每一次转动都散发出古老、神圣又带着无尽疲惫的余韵。
那粒星尘…李添一的重瞳死死锁住它,试图窥探其中奥秘,却只感到浩瀚如星海的威压,沉重得让灵魂都为之颤抖。这绝非蛇母的力量,它更古老,更本源,带着…属于应龙的悲怆?
“李顾问…” 嘶哑的声音在旁边响起,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是安保队长老赵,他脸上沟壑纵横,写满了疲惫和深不见底的茫然,手里端着个豁了口的搪瓷缸子,里面晃荡着浑浊的温水,“…喝口水?这鬼地方,干净水比金子还稀罕…” 他瞥了一眼刘美婷颈后流淌的琥珀金血,眼神里混杂着敬畏和一种本能的恐惧,下意识地又退开半步。
李添一无声地摇摇头,目光越过老赵,落向角落里几个蜷缩着的幸存者。一个年轻的工程师正神经质地啃着自己的指甲,眼神涣散地盯着地面某处虚空;一个护士机械地擦拭着早已空无一物的药盘,动作僵硬重复。劫后余生的不是庆幸,是精神被彻底摧毁后的麻木废墟。空气中弥漫着无声的“接下来怎么办?”的绝望,如同实质的铅块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滋…李添一…】 腰间的备用通讯器传来程序的电子音,比之前稳定了一些,但依旧带着过载后的沙哑和一丝…挥之不去的惊悸?【…基地…核心…能量…网络…恢复…30%…残存…医疗…设备…清单…已…整理…可…尝试…初步…诊疗…】
“诊疗?” 李添一的声音干涩,“美婷…和镇河…情况特殊…”
【…理解…常规…手段…无效…】 程序的电子音带着冰冷的计算感,【…但…需…确认…生理…基础…指标…排除…常规…感染…及…辐射…深度…损伤…建议…使用…残存…移动式…X光机…进行…初步…骨骼…及…内脏…扫描…风险…可控…】
X光?李添一眉头微蹙。在这种环境下,任何额外的能量扰动都可能引发不可预知的后果,尤其是刘美婷颈后那粒敏感诡异的星尘。但程序的建议不无道理,确认他们母子的基础生理状态,排除潜在的致命内伤或严重辐射病,是当务之急。
“设备…能用?” 他看向角落里那台蒙着厚厚灰尘、外壳有些变形的移动式X光机。
【…已…远程…自检…核心…部件…功能…正常…高压…发生器…稳定…剂量…可控…】 程序回答得很快,【…需…人工…定位…及…操作…】
老赵也听到了,他抹了把脸,强打精神:“行!这玩意儿我年轻时在野战医院鼓捣过!我去推过来!” 他招呼旁边一个还算镇定的年轻工程师,“小孙,搭把手!”
一阵金属摩擦的刺耳噪音后,那台沉重的、如同老式炮筒般的移动X光机被推到了操作台旁。老赵熟练地检查着线路,用袖子擦掉操作面板上的灰尘,露出下面磨损的按钮和刻度盘。小孙则紧张地在一旁递着工具,手还有些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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