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商风水师 第1章 锁魂钟鸣

冰窟里死寂得能听见冰晶生长的微响。李添一像被抽了骨头的鱼，瘫在冰冷的岩地上，浑身筛糠似的抖。那声跨越三百年的灵魂咆哮，还有面具深处冰冷的数学诅咒——二十三年前产房那个精确到小数点后十三位的坐标，像烧红的烙铁，在他脑子里滋滋冒烟。他手指神经质地蜷缩着，指尖残留着触碰青铜面具那种金属和血肉糅合的、令人作呕的触感。冷汗浸透了他后背的衣裳，又被洞窟的寒气冻得硬邦邦，粘在身上，又冷又腻。

“添一！添一你说话！”刘美婷跪在他身边，声音带着哭腔，手忙脚乱地想把他的头抬起来。她颈后的逆鳞胎记还在隐隐作痛，刚才面具那股子混合着古老怨毒和精密算计的恶意，让她心有余悸。怀里的李镇河似乎感应到父亲的痛苦，小身子不安地扭动，眉心那道新生的锁链金纹微弱地闪烁，像风中残烛。

“坐标…镇河出生…他们算准了…”李添一喉咙里咯咯作响，像破风箱，赤红的眼睛死死盯着洞顶嶙峋的冰棱，眼神涣散，反复念叨着这几个词，整个人像是被那冰冷精确的时空定位抽走了魂儿。

一旁，戴着青铜面具的周鼎，彻底“安静”了。他直挺挺地站着，像一尊被焊在地上的金属雕塑。面具额心那颗暗红晶石幽幽地亮着，红光如同冰冷扫描仪，毫无感情地扫视着冰壁上镇岳鼎的暗金光晕，偶尔也掠过地上瘫软的李添一和抱着孩子的刘美婷。小张和玄圭一左一右戒备着，大气不敢出。小张的笔记本掉在地上，冻得发脆的纸页散开，被他一脚踩住，发出轻微的碎裂声，在死寂中格外刺耳。

“守陵龟甲…九块…‘虢’字血纹…” 角落里，一直沉默的守陵人玄圭，佝偻着背，布满老茧的手在怀里摸索着。他掏出一个破旧的鹿皮袋，倒出几块断裂的黑色龟甲碎片。那是昆仑山黑雾噬月那晚，他随身携带的古物。此刻，那些碎片边缘竟渗出暗红的血线，在他枯瘦的手掌上，诡异地蠕动着，慢慢拼凑出一个歪歪扭扭、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古篆字——“虢”！与周鼎背包里那半块玉佩上的字，如出一辙！

玄圭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掌心那个血字，又猛地抬头看向冰壁深处被玄冰封锁的镇岳鼎，再扫过戴着面具的周鼎，最后落在地上失魂落魄的李添一身上。一股寒意比昆仑的冰雪更刺骨，顺着他的脊椎爬上来。虢族…他们布的局，一环扣一环，从三百年前锁龙井的青鳞，到如今被面具控制的周鼎，再到李镇河出生的精准时刻…这网，早已张开，冰冷地罩住了所有人！

“天意…还是算计？”玄圭的声音沙哑干涩，带着无尽的疲惫和一丝认命的苍凉。他枯瘦的手指沾着龟甲上渗出的暗红血线，颤巍巍地，开始在冰冷的地面上涂抹。那不是符咒，更像是一种源自血脉本能的、绝望中的祈祷轨迹。

就在玄圭指尖的最后一抹血痕落地的刹那——

嗡！

冰窟中，那幅由锁链重铸时浮现、原本已黯淡下去的星图投影，毫无征兆地再次亮起！这一次，光芒前所未有的炽盛！无数星辰光点疯狂闪烁、位移、重组，不再是静态的宇宙图景，而是化作一股庞大、混乱、充满尖锐信息流的数据风暴！

这风暴的中心，正是蜷缩在母亲怀里，眉心锁链金纹明灭不定的李镇河！

“呃啊——！”李镇河小小的身体猛地弓起，发出一声痛苦短促的尖叫！眉心那道金纹瞬间爆发出太阳般刺目的光芒！这光芒并非单纯的能量，它更像是一种无形的、狂暴的引力漩涡！

轰！

悬浮在空中的混乱星图，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狠狠攥住，猛地朝李镇河眉心的金光漩涡塌缩、汇聚！亿万星辰光点、流动的卦象符号、代表锁链重铸的dNA螺旋光影…所有的一切，都被蛮横地拖拽、压缩，硬生生塞进那孩子小小的眉心！

“镇河！”刘美婷魂飞魄散，感觉怀里的孩子身体烫得像块烙铁，那眉心金纹发出的光几乎要刺瞎她的眼睛！她想抱住他，却被一股柔和却无可抗拒的力量推开。

李添一也被这剧变惊得暂时从混沌中挣脱，挣扎着想扑过去：“儿子！”

“别碰他！”玄圭嘶声喊道，他掌心的“虢”字血纹在星图光芒下红得妖异，“星图入体…天眼…在‘吃’这些‘线头’！是劫…也是缘！” 他守陵人的血脉在疯狂示警，此刻任何外力干扰，都可能让那狂暴灌入的信息流彻底冲垮孩子稚嫩的识海！

李镇河小小的身体悬浮起来，离地半尺，被那炽烈的金光包裹着。他双眼紧闭，眉头紧锁，小脸上布满了不属于他这个年龄的痛苦和一种奇异的专注。眉心的锁链金纹不再是简单的纹路，它仿佛活了过来，像一条贪婪的幼龙，疯狂地吞噬、解析、重组着那塌缩而来的星图信息洪流！

混乱的光影在他小小的身躯周围明灭、扭曲。冰窟的墙壁、地上的碎石、玄圭手中带血的龟甲、小张惊恐的脸、刘美婷逆鳞甲的金光、李添一天眼残留的赤红…周围的一切景象都开始变得模糊、扭曲，像是信号不良的老旧电视画面，滋啦作响，布满雪花噪点。

突然——

嗡…滋啦…滋啦…

一阵极其富有年代感的机械运转声和胶片摩擦的噪音，毫无征兆地在李添一、刘美婷和玄圭的脑海中响起！这声音如此突兀，却又带着一种诡异的熟悉感，瞬间盖过了冰窟里所有的声音。

紧接着，悬浮在金光中的李镇河，猛地睁开了双眼！

他的左眼，依旧是纯净如黑曜石般的童眸。

而他的右眼——瞳孔深处，一点纯粹的金芒如同超新星爆发般炸开！那金芒迅速分裂、旋转，竟然在眼瞳之中，硬生生地“挤”出了第二枚瞳孔！

双瞳！重瞳！

新生的第二枚瞳孔，比左瞳小一圈，颜色是纯粹的金色，如同熔化的黄金，边缘流淌着细微的、如同电路般的蓝色光丝。它并非静止，而是以一种奇特的频率微微旋转着，每一次旋转，都搅动着周围的空间，散发出一种洞穿虚妄、直视本源的无上威严！

就在李镇河右眼重瞳睁开的瞬间，他身前那片因能量汇聚而扭曲模糊的空间，骤然稳定下来！光线被强行收束、编织，如同老式电影放映机启动，投射出一片清晰的光影！

不是水幕，不是全息影像。那质感，带着明显的、属于旧时代的烙印——微微泛黄的底色，边缘带着不规则的、毛茸茸的光晕，画面中心甚至还有几道不断划过的、细小的白色划痕，伴随着“滋啦…滋啦…”的胶片磨损背景音。

一幅极具年代感的“老电影画面”，清晰地呈现在众人眼前：

画面晃动得厉害，镜头似乎是从一个通风管道的格栅缝隙向下偷拍的视角。下方是一个充满冰冷金属质感的巨大空间，无数粗大的、包裹着银色隔热材料的管道如同巨蟒般纵横交错。中央位置，矗立着几个巨大的、印有辐射警告黄黑三角标志的圆柱形容器——核电站的核心，反应堆冷却剂循环泵机组！

时间显示在画面左下角，是三个不断跳动的红色数字： 【泄漏前 - 72:00:00】 ！

“核电站…冷却泵房？”小张失声叫道，作为一名考古学者，他对现代工业设施并不陌生，但这画面出现在昆仑冰窟，由一个三岁孩子的眼睛里投射出来，诡异得让人头皮发麻！

画面聚焦在一个巨大的阀门控制台前。几个穿着灰蓝色连体工装、戴着安全帽的人正在忙碌。其中一人背对着镜头，正费力地拧动一个巨大的红色手轮阀门。动作…极其古怪！

他并非使用标准的、双手均匀用力的方式。而是右手看似在用力顺时针拧紧，左手却以一个极其别扭的角度，用手掌外侧和手腕的骨头，死死地抵住阀门手轮的某个特定辐条！每一次“拧紧”的动作，右手发力顺时针转动一点点，左手那隐蔽的、抵住辐条的反作用力就同步施加！这根本不是正常的操作！更像是在…利用身体的杠杆，极其隐秘地、一点一点地…反向松动那个本应被锁死的安全阀芯！

“他在搞破坏！”刘美婷看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脱口而出。那工人动作的隐蔽性和专业性，绝非生手，明显是蓄谋已久！

就在这时，那背对镜头的破坏者似乎拧到了某个关键位置，动作停顿了一下，下意识地抬手擦了擦额角并不存在的汗。就在他抬手的瞬间，他工装左胸口袋上方，那枚别在胸前的金属工牌，短暂地暴露在昏暗的光线下，被“老电影画面”清晰地捕捉到！

工牌是标准的矩形，边缘有些磨损。上面刻着两行字：

姓名：林强 (LIN qIANG)

工号：SN-1024

SN-1024！这个编号，像一道闪电劈入李添一混乱的脑海！他猛地想起小张在锁龙井废墟捡到的那半块虢字玉佩！蛇族！南洋蛇族！

“蛇族的人！工牌号对上了！”李添一嘶哑地低吼，挣扎着想要看得更清楚。这编号绝非巧合！蛇族的人，竟然在三年前，就伪装成工程师，潜入了滨海核电站！他们的目标是什么？仅仅是制造泄漏？

“滋啦…” 胶片摩擦声突兀地变大，画面剧烈晃动了一下，仿佛放映机卡顿了瞬间。下一秒，镜头诡异地拉近，聚焦在了那个叫“林强”的工牌上。画面开始出现重影和色散，如同信号不良。

就在这模糊晃动中，更惊悚的一幕出现了！

工牌上，“林强”那两寸的蓝底证件照，五官轮廓在画面失真的波动中，竟然开始扭曲、拉伸！那张属于现代工人的、带着点疲惫的平凡脸庞，如同水中的倒影被投入石子，波纹荡漾间，底下隐藏的另一张脸孔，如同褪色的底片在显影液中缓缓浮现出来！

瘦削的脸颊，深刻的法令纹，微微凹陷的眼窝，尤其那眼神——不再是工人的疲惫，而是一种沉淀了漫长岁月、浸透了阴冷与算计的幽光！

这张脸…李添一、刘美婷、玄圭，甚至小张都绝不会认错！

是青鳞！

那个三百年前，被虢族大巫用噬魂铭折磨、最终在锁龙井底发出不甘咆哮的青鳞！那个魂飞魄散前，还在牵挂未出世血脉的青鳞！

“不…不可能！”小张惊骇地倒退一步，撞在冰冷的岩壁上，“三百年前的人…怎么会…在核电站的工牌上？！”

玄圭死死攥着那片渗血的龟甲，指节发白，浑浊的老眼里第一次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悸：“尸解仙…夺舍…还是…画皮？！” 守陵人传承中那些最禁忌、最邪异的记载碎片，瞬间涌入他的脑海。

李添一更是如遭雷击！面具深处的冰冷坐标，锁龙井青鳞的咆哮，此刻工牌上这张跨越三百年的脸…无数的线索碎片在他被冲击得支离破碎的意识中疯狂碰撞！一个冰冷彻骨、匪夷所思却又似乎唯一能解释这一切的念头，如同毒蛇般钻了出来：虢族和蛇族…他们掌握的技术…或者说巫术…难道能…操控时间？窃取身份？将过去的“存在”，硬生生嵌入现代的“躯壳”？

那青鳞…他究竟是三百年前那个绝望的龙裔，还是…被蛇族用某种禁忌手段“下载”到现代容器里的…工具？

“滋啦——！！！”

刺耳的胶片撕裂声猛然炸响！

悬浮在李镇河身前的“老电影画面”如同被无形巨力撕扯，瞬间布满蛛网般的裂纹！画面中，“林强”或者说“青鳞”那张在证件照下若隐若现的阴冷面孔，猛地转向了镜头（通风管道格栅）的方向！那双跨越了时空的眼眸，似乎穿透了虚幻的影像，直接、冰冷地、带着一丝嘲弄，锁定了正在通过天眼重瞳“观看”这一切的李镇河！

“呃！”李镇河悬浮的身体猛地一颤！右眼那枚熔金般的重瞳骤然收缩到极致！包裹着他的炽烈金光剧烈地闪烁、明灭，仿佛电压不稳的灯泡！他小小的脸上瞬间失去所有血色，痛苦地皱成一团，发出一声压抑的、带着灵魂层面撕裂感的闷哼！

“镇河！”刘美婷的心都要碎了，不顾一切地想要冲过去抱住孩子。

“画面…在反噬！”玄圭脸色剧变，厉声喝道，“那邪物…察觉到‘窥视’了！”

几乎在李镇河闷哼的同时，一直如同金属雕塑般静止的“周鼎”，动了！

覆盖着冰冷青铜面具的头颅，猛地转向悬浮在金光中、痛苦不堪的李镇河！面具额心那颗暗红晶石，原本只是幽幽扫描的暗红光芒，瞬间变得刺目欲盲！一道凝练如血钻、带着恐怖侵蚀意志的暗红射线，毫无征兆地、撕裂空气，直射李镇河的眉心！

目标——那枚正在疯狂解析时空、洞穿过去隐秘的天眼重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