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魔两面 第76章 虚空遗骸，寂灭共生

空间乱流的撕扯之力远超想象，那并非单纯的力量碾压，而是法则层面的混乱扭曲，仿佛要将闯入者存在的每一寸痕迹都彻底抹平。释天魔只觉得周身剧痛，魔侯之躯如同被无数无形的利刃切割，更可怕的是神魂的震荡，意识几乎要在这种狂暴的颠簸中散架。

他强提一口魔元，灰金色的新生力量自主护体，形成一个黯淡的光茧，艰难地抵御着空间风暴的侵蚀。那光茧之上，佛性、魔元、寂灭之力交织流转，竟在某种程度上模拟着一种微弱的内部循环，于毁灭性的外力压迫下顽强地维持着生机不灭。方才被那寂灭骸兽拍中的后背，骨头已然开裂，内腑震荡，伤势不轻，此刻在空间之力的拉扯下更是雪上加霜。

不知在光怪陆离、色彩扭曲的通道中颠簸了多久，就在他感觉力量即将耗尽、光茧即将破碎的刹那，前方猛地传来一股巨大的吸力！

“轰！”

他如同被巨锤砸中，整个人被狠狠地抛飞出去，重重砸落在坚硬而冰冷的地面上，翻滚出老远才勉强停下。周身骨头仿佛散架般疼痛，喉头腥甜，又是一口淤血喷出。

挣扎着抬起头，眼前的景象让他瞳孔一缩。

这里并非想象中的绝地或另一片战场废墟，而是一个……巨大的、封闭的、残破的空间。

头顶是暗沉色的、布满巨大裂痕的弧形穹顶，裂痕之外是狂暴肆虐的、色彩混沌的空间乱流，却被一种无形的力量勉强阻隔在外，只有细微的能量泄露进来，形成道道扭曲的光带。四周是同样材质的、冰冷坚硬的暗沉金属墙壁，上面布满了早已黯淡的复杂纹路，许多地方已经破损坍塌，露出内部断裂的管道和晶体结构。

地面上散落着各种奇形怪状、非佛非魔风格的仪器碎片，以及一些早已风化成灰的奇异骨骸。空气（如果还能称之为空气的话）中弥漫着一种陈腐、死寂、却又带着一丝极微弱能量残留的气息。

这里像是一艘巨大无比的舰船内部，一艘曾在空间乱流中艰难航行、最终严重受损、被迫卡在这条空间裂隙中的舰船残骸！

“虚空遗骸……”释天魔脑海中闪过这个词。这绝非本宇宙的造物，其风格与技术，与噬骸巢穴给他的感觉有某种遥远的相似性，却又截然不同。巢穴是活性的、生物质的、倾向于吞噬进化；而这艘巨舰，则更偏向于冰冷的、机械的、理性的造物。

他体内那枚寂灭晶体烙印，在此地异常安静，并未与周围环境产生强烈共鸣。反倒是他新生的佛魔寂灭之力，在感受到此地那死寂中蕴藏的最后一丝顽固“存在”意志时，自行缓缓运转，修复着他身体的创伤。

他艰难地站起身，警惕地打量着四周。神念在此地同样受到压制，但比在骸骨渊薮时要好上一些。这艘巨舰残骸虽然死寂，却并未弥漫那种主动同化万物的寂灭意志，更像是一个冰冷的坟墓。

他小心翼翼地向前探索。通道极其宽阔，即便破损严重，也能想象出其完好时的宏伟。墙壁上的纹路他虽然不认识，但凭借佛魔慧观，能隐约感知到其中蕴含的、一种高度凝练的能量传输与空间稳固的法则意味，其精妙程度，远超当前佛魔体系的常见手段。

走过几个舱室，他看到了一些保存相对完好的设施：巨大的、布满尘埃的控制台；镶嵌在墙壁上、已然碎裂的晶体屏幕；甚至还有一些被封存在透明材质（多数已破裂）内的、形态奇异的尸体，它们并非人形，有的多肢节，有的覆盖甲壳，有的则是能量体形态，但无一例外，都已彻底失去生机，身体结构也有被巨大力量破坏的痕迹。

战斗痕迹。这艘巨舰是经历了一场惨烈大战后，才坠毁于此。

他在一具相对完整的、类似昆虫与爬行动物结合体的巨大尸体前停下。这具尸体被一柄断裂的、燃烧着淡淡金色火焰（早已熄灭，只剩痕迹）的长矛钉在墙壁上。那长矛的风格……隐约带着一丝须弥山的痕迹，却又更加古老、霸道。

“又是……须弥山？”释天魔眉头紧锁。这艘巨舰的年代显然极其久远，甚至可能在碧落天时代之前。那时的须弥山，就已经在征讨这些“天外”来客了吗？

继续深入核心区域，空气中的能量残留逐渐变得浓郁起来，那是一种冰冷的、偏向于空间与寂灭属性的能量。他循着能量源走去，最终来到了一个巨大的环形舱室。

舱室的中心，是一个破损严重的巨大能量核心装置。无数粗大的导管连接其上，多数已经断裂，泄露出的能量早已凝固成黑色的晶状物。装置的核心，本该安置动力源的地方，此刻却是一个巨大的空洞。

然而，吸引释天魔目光的，并非这破损的能量核心，而是悬浮在核心前方的一团东西。

那是一团不断蠕动、变化的暗银色液态金属？不，更像是一种奇异的、具有活性的能量聚合物。它大约一人多高，形态不定，时而伸展出尖锐的探针，时而收缩成圆球，表面流淌着的数据光纹明灭不定，散发出与这艘巨舰同源、却又更加灵动、更加顽强的“存在”意志。

而在它的正中心，包裹着一枚拳头大小、布裂痕、黯淡无光的灰色晶体——一枚与他所得寂灭晶体同源，但能量几乎耗尽的晶体！

这团活性物质，正在极其缓慢地、艰难地从那枚濒死的寂灭晶体中抽取着微乎其微的能量，维持着自身最后一点活性，同时，它似乎也在尝试修复这艘巨舰最基础的部分，但显然是徒劳的。

当释天魔踏入舱室的瞬间，那团活性物质猛地一滞，随即剧烈地波动起来，表现出极强的警惕和敌意！它中心那枚黯淡的寂灭晶体，甚至微微亮起了一丝光芒，引动了周围空间中那些冰冷的寂灭能量残留，化作无形的压力，向释天魔压迫而来！

释天魔立刻停下脚步，周身灰金色光芒流转，抵消着这股压力。他并未从对方身上感受到如噬骸巢穴那般贪婪的吞噬欲，更像是一种濒死野兽守护巢穴的本能敌意。

他目光扫过那团活性物质和它守护的破损核心，又看了看四周墙壁上那些与须弥山风格相似的攻击痕迹，心中渐渐有了一个猜测。

这艘巨舰，或许是那“天外”某个文明的造物，穿越虚空而来，却遭遇了远古须弥山（或与其相似的存在）的拦截攻击，最终重创坠毁于此，卡在空间裂隙中。而这团活性物质，或许是巨舰的操控核心、人工智能、或者是某种幸存下来的船员，它依靠一枚即将耗尽的寂灭晶体残存能量，苟延残喘至今，仍在试图修复。

敌人的敌人，未必是朋友，但或许……有利用的可能。

释天魔缓缓抬起手，并非攻击姿态，而是掌心向上，一丝精纯的、融合了佛魔特质却以寂灭之力为主导的能量，缓缓凝聚。他小心翼翼地控制着这股力量，使其散发出相对稳定、而非破坏性的波动。

那团活性物质的波动变得更加剧烈，充满了疑惑与审视。它对寂灭能量无比熟悉，但释天魔能量中掺杂的佛魔特性，又让它感到陌生和警惕。

释天魔尝试着，将这一丝能量缓缓推向那团活性物质，目标并非其本体，而是它中心那枚即将耗尽的寂灭晶体。

活性物质猛地收缩，似乎想要阻挡，但最终没有行动，只是极度紧张地“注视”着。

那一丝灰金色能量，如同细流，缓缓注入黯淡的寂灭晶体之中。

嗡！

那枚死寂的晶体，如同久旱逢甘霖，猛地爆发出短暂的灰光，虽然依旧布满裂痕，但其内部却仿佛被注入了一丝活力，光芒明显比之前亮了一丝！

那团活性物质剧烈地颤抖起来，传递出的不再是敌意，而是一种巨大的、难以置信的……渴望！与激动！

它小心翼翼地分出一缕细丝般的银色流体，触碰了一下那枚刚刚被注入能量的寂灭晶体，确认无误后，整个“身体”都变得明亮了几分。它向释天魔传递来一段杂乱却意图明确的意念流，充满了焦急与恳求。

“……能量……同类……补充……修复……协议……生存……”

断断续续的意念，夹杂着大量无法理解的术语，但核心意思很清楚：它需要寂灭能量，它将释天魔视为了某种能提供能量的“同类”，希望获得补充，以修复自身和巨舰，延续生存。

释天魔心中念头飞转。这团活性物质（或许可称之为“舰灵”）显然将他能操控寂灭之力误解为了它的“同类”，这无疑减少了许多麻烦。为它补充寂灭能量，对自己而言消耗不大，却能换取一个暂时安全的容身之所，甚至可能从中获取关于这艘巨舰、关于“天外”、关于那场远古战争的信息！

这是一场风险与机遇并存的交易。

他不再犹豫，点了点头，盘膝坐下，双手虚按，开始持续地将自身那融合后的力量，缓缓剥离出精纯的寂灭部分，注入那枚濒死的晶体之中。

随着能量的注入，晶体表面的裂痕虽然没有愈合，但光芒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稳定和明亮起来。那“舰灵”欢快地蠕动着，表面的数据流变得清晰了不少，它开始引导这新生的能量，流向巨舰的某些关键节点。

嗡嗡嗡……

脚下传来极其细微的震动，一些黯淡的壁灯竟然闪烁了几下，勉强亮起微弱的光芒。虽然距离修复遥遥无期，但这艘死寂了万古的巨舰，似乎真的焕发出了一线极其微弱的生机。

释天魔一边输出能量，一边默默感受着。输出寂灭之力，反而减轻了他体内能量旋涡的负担，让佛魔之力的融合变得更加顺畅了一些。同时，他也在仔细感知着“舰灵”反馈来的信息流，试图从中破译有用的情报。

“……坐标……迷失……遭遇‘净化之光’……抵抗……坠落……等待复苏……”舰灵的意念依旧破碎，却逐渐清晰。

净化之光？是指须弥山的攻击吗？

就在这时，通过能量连接与舰灵的微弱意识交互，释天魔的“慧观”无意间捕捉到了一段深藏在舰灵核心的、极度模糊的记忆碎片影像：

那是一片无垠虚空，无数类似风格的巨舰正在与笼罩在无尽圣光中的身影交战！那些身影的气息，与须弥山佛法同源，却更加古老、更加纯粹、也更加……冷酷无情！而在战场的最后方，一尊模糊的巨大身影端坐于莲台之上，其抬手间，释放出的并非佛光，而是——一道融合了神圣与寂灭的、横贯星河的灰金色洪流！

那洪流的颜色……与他此刻的力量，何其相似！

释天魔心中巨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