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魔两面 第251章 观测者现，星舟折戟

骸骨回廊的死寂，仿佛能吞噬一切声音。

释天魔半跪于地，雄浑精纯的混沌道韵如同温暖的泉流，源源不断注入戮心体内，梳理着他那因强行承载恐怖力量而几近崩溃的经脉与魔婴。戮心脸色惨白，气息微弱，眉心那道暗金裂纹虽然不再闪耀，却如同烧红的烙铁烙印在血肉与神魂深处，散发着令人不安的余温与刺痛。

方才那石破天惊的一幕，不仅瞬杀了骸骨皇者，更深深震撼了释天魔。源碑意志展现出的冰山一角，其位格之高，力量之纯粹霸道，远超他此前预估。这已不仅仅是隐患，而是一柄悬在戮心头顶，也悬在他道途之上的双刃之剑。

必须尽快找到源碑碎片！

然而，危机并未随着骨皇的湮灭而解除。

就在释天魔全力为戮心疗伤维稳之际，他强大的灵觉猛地预警——一股远比骸骨皇者更加隐晦、更加深沉、仿佛与整个骸骨回廊乃至外部千叠碎界融为一体的意志，如同缓缓睁开的巨眼，自回廊最深邃的黑暗中苏醒，悄然“注视”了过来。

那并非杀意，而是一种冰冷的、不带丝毫感情的“审视”，如同高高在上的神明在观察蝼蚁的挣扎。在这股意志面前，连之前源碑意志爆发带来的毁灭威压，都显得有些“稚嫩”和“外露”。

释天魔心头一凛，瞬间明白，这骸骨回廊真正的主人，或者说，是千叠碎界这片区域的某种“规则化身”，被方才那超越界限的力量波动惊动了！

几乎同时，隐匿在空间夹层中的万界商会破界星舟内，刺耳的警报声疯狂响起！

“警告！警告！检测到超高维度意志介入！能级无法估量！超出数据库记录上限！” “警告！空间结构被未知力场封锁！破界符纹失效！紧急脱离程序中断！” “警告！外部护盾正遭受‘规则级’侵蚀！能量衰减速度每秒百分之三百！”

墨渊管事脸上那惯常的、智珠在握的笑容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惊骇与难以置信。他面前的晶体屏幕上，代表星舟状态的数据疯狂闪烁着红光，船体外部传来的、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与能量护盾破碎声不绝于耳。

“怎么可能？！这是什么力量？！连商会的‘虚空之金’船体都无法抵抗？！”墨渊失声惊呼，双手飞快地在控制台上操作，试图启动某种终极应急方案，但所有指令都如同石沉大海。

星舟之外，景象更为恐怖。

并非能量攻击，也非物理冲击。而是整个骸骨回廊的“规则”在排斥、在挤压这艘不属于此地的造物。构成回廊墙壁与穹顶的无数古老骸骨，此刻仿佛活了过来，每一根骨骼都在微微震颤，散发出灰白色的寂灭光辉。这些光辉交织成一张覆盖了整个回廊的无形大网，而破界星舟，就如同落入蛛网的飞蛾。

星舟那足以抵挡混元境巅峰攻击的暗银色船体，在这无形力场的挤压下，正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开始出现细微的、却无法自我修复的裂痕！船首那巨大的晶体眼瞳，光芒急速闪烁，最终“咔嚓”一声，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纹，彻底黯淡下去。船身表面流淌的能量光辉如同风中残烛，明灭不定，迅速熄灭。

这并非蛮力破坏，而是更本质的“存在否定”。这片天地的法则，不允许这艘代表着“秩序”与“外来”的星舟存在！

“不！！！”墨渊管事发出绝望的咆哮，他能感觉到星舟的核心动力正在被强行剥离、湮灭，连同他自身的道基与神魂，都在这恐怖的规则碾压下开始崩解！

他疯狂地试图联系商会总部，发出最后的求救信号，但所有的信息波段都被那无形的力场彻底屏蔽、搅碎。

“观测……干涉……代价……”

一个宏大、冰冷、不含任何情绪，仿佛由无数世界生灭之音汇聚而成的意念，如同最终的审判，响彻在星舟内每一个角落，也清晰地传入下方释天魔的心神。

下一刻，在释天魔凝重目光的注视下，那艘之前还如同幽灵般追踪他们、散发着强大科技与法则力量的破界星舟，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捏住的玩具，猛地向内坍缩！

没有爆炸，没有碎片。

只是那么突兀地、彻底地，由实化虚，由存在化为虚无。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橡皮，从现实的画卷上轻轻擦去。

连同星舟内部的墨渊管事，以及可能存在的其他商会成员，他们的气息、他们的存在痕迹，都在刹那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在这片骸骨回廊之中。

一位混元境中期的外勤理事，一艘代表着万界商会尖端技术的破界星舟，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没了。

释天魔背后升起一股寒意。这就是千叠碎界的真正恐怖之处？连万界商会这样的庞然大物，在其规则面前，也是如此不堪一击？那冰冷的“观测者”意志，究竟是何等存在？

就在星舟被抹去的瞬间，释天魔感觉到，附着在自己护体道韵上的那道万界商会追踪印记，也如同失去了源头的无根之水，微微一颤，随后便被他的混沌道韵轻易磨灭，消散于无形。

追踪，以这样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解除了。但释天魔心中没有丝毫轻松，反而更加沉重。因为那股冰冷的、审视的意志，在抹除了“异物”星舟之后，并未立刻散去，而是若有若无地，停留在了他和戮心身上。

虽然不像对星舟那样充满排斥和碾压之意，但那审视的目光，依旧让释天魔感到如同芒刺在背，仿佛他的一举一动，都在某种至高存在的监视之下。

他不敢有异动，只是更加小心地收敛气息，全力帮助戮心稳定伤势。他知道，在这种存在面前，任何轻举妄动都可能招致灭顶之灾。

好在，那股意志似乎对他们并无 恶意，更多的是一种……观察。在停留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后，那股如同实质的“注视感”才如同潮水般缓缓退去，重新隐没于回廊深处的黑暗与死寂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骸骨回廊，再次恢复了它万古不变的死寂。只是这一次，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规则抹杀带来的、令人灵魂战栗的余韵。

释天魔长长吁出一口气，额角竟渗出了细密的冷汗。方才那一刻，他真切地感受到了自身的渺小与无力。在这等存在面前，所谓的混元境，与凡人何异？

“师……尊……”怀中的戮心发出微弱的呼唤，艰难地睁开了眼睛。他的眼神依旧疲惫，但属于他自身的意识已经重新占据了主导。

“感觉如何？”释天魔关切地问道，同时仔细探查着他的状态。

戮心内视己身，脸上露出一丝苦涩：“魔婴受损严重，经脉多处撕裂……但，好像……那道意志沉寂后，留下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毁灭道韵痕迹，融入了我的寂灭魔元之中。”

释天魔闻言，神识仔细扫过，果然发现在戮心那萎靡的寂灭魔婴核心，除了原本的寂灭本源外，多了一缕比发丝还要纤细千万倍、却凝练纯粹到极点的暗金色流丝。这缕流丝静静地盘旋着，并未主动散发力量，却让戮心的寂灭魔元，隐隐多了一种难以言喻的“质感”和“位格”。

福祸相依！虽然身体遭受重创，但这次源碑意志的被动苏醒与爆发，并非全无好处。这一缕被戮心身体本能吸收残留的毁灭道韵，如同最高品阶的“道种”，未来若能慢慢炼化、融合，对他的寂灭大道将是难以估量的补益！

这或许，是危机中潜藏的一线生机，也是修为提升的绝佳契机！

“紧守心神，尝试以寂灭魔元缓缓温养、引导这一丝道韵，切不可操之过急，更不可主动唤醒那意志。”释天魔郑重告诫，“这或许是你的造化，但也可能是更大的陷阱。”

“弟子明白。”戮心郑重点头，眼中重新燃起一丝光芒。力量，他渴望掌控力量，而非被力量掌控！

经过此番调息，戮心总算恢复了些许行动能力，虽然战力十不存一，但至少不再需要释天魔时刻搀扶。

两人稍作休整，便继续沿着回廊，朝着坐标指引的方向前行。

这一次，路途变得异常“顺利”。沿途再也看不到任何骷髅战士的踪影，甚至连灰白雾气都淡薄了许多，仿佛所有的亡灵都在那规则意志的注视下蛰伏了起来。

但释天魔和戮心都不敢有丝毫大意，精神始终处于高度紧绷状态。

不知前行了多久，前方灰雾散尽，骸骨回廊似乎到了尽头。

映入眼帘的，并非预想中的出口，而是一座巨大无比的、完全由各种庞大兽骨和类人形巨骨堆砌而成的……骨山！

骨山巍峨，直插回廊顶部模糊的骸骨穹顶，散发出洪荒、苍凉、死寂的磅礴气息。而在骨山面向他们这一面的山壁上，赫然有着一个巨大无比的洞口，幽深黑暗，不知通往何处。

戮心眉心的坐标感应，在此地变得异常清晰和强烈——源碑碎片，或者与之密切相关的事物，就在那骨山洞穴之内！

然而，就在那洞口之外，骨山脚下，盘踞着一道身影。

那并非亡灵，而是一个……活人？

那人身披一件看似普通的灰色斗篷，背对着他们，盘膝坐在一块巨大的、光滑如镜的不知名头盖骨上。他身形不算高大，气息也完全内敛，仿佛与周围的骸骨、与整个回廊的死寂融为一体。

但释天魔在看到这道身影的瞬间，瞳孔骤缩，浑身道韵本能地提升至巅峰！

因为他认得那件斗篷！与青玄道人所穿的，一般无二！而且，此人能安然无恙地盘踞在此地，其实力……深不可测！

似乎是感应到他们的到来，那灰斗篷身影缓缓转过头。

兜帽之下，并非想象中苍老的面容，而是一张看起来颇为年轻、甚至带着几分清秀的脸庞。只是那双眼睛，深邃得如同包含了星海生灭，流转着看透万古沧桑的淡漠与……一丝若有若无的疲惫。

他的目光先是扫过释天魔，在其周身的混沌轮回道韵上停留了一瞬，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讶异。随即，他的目光落在了戮心身上，更准确地说，是落在了戮心眉心那道暗金裂纹之上。

“青玄引荐之人？”年轻道人开口，声音平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直接响彻在两人心神，“吾乃‘寂灭’，负责镇守此处‘归墟前哨’。”

他顿了顿，目光依旧锁定戮心，语气带着一丝审视与凝重：

“汝体内‘荒古回声’已然苏醒至斯，竟能引动‘墟灵’意志关注……按律，本座应将汝即刻封印，押送‘寂灭深渊’。”

话音落下，一股无形的、仿佛能冻结时空、令万物归寂的恐怖气机，瞬间笼罩了释天魔与戮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