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魔两面 第245章 碎界边缘，渔翁初现

虚空无垠，星光黯淡。

释天魔携着伤势未愈的戮心，驾驭着灰蒙的混沌轮回道韵，如同一条游弋在黑暗深海中的鱼，朝着记忆中标定的“千叠碎界”方向疾驰。他并未直线前进，而是不断变换方位，甚至偶尔进行短距离的空间跳跃，以摆脱可能存在的追踪。

戮心盘膝坐在释天魔以道韵凝聚的护盾之中，脸色依旧苍白，但气息比之前平稳了许多。他大部分时间都在闭目调息，努力消化之前强行沟通源碑意志的收获与创伤，同时以更加坚韧的意志，内视着识海中那如同附骨之疽的暗金裂纹。那裂纹此刻安静异常，仿佛之前的疯狂爆发耗尽了力量，但戮心能感觉到，一种冰冷的、充满渴望的“注视感”，始终萦绕在神魂深处，似乎在默默等待着下一次机会。

“师尊，我们距离那‘千叠碎界’还有多远？”戮心睁开眼，望向护盾外光怪陆离、不断向后飞掠的扭曲景象，忍不住问道。越是靠近归墟之眼的方向，周围的虚空就越发不稳定，时常能看到破碎的星辰残骸、色彩斑斓却充满危险的时空湍流，甚至一些扭曲的、无法理解的怪异光影。

释天魔目光扫过前方一片正在缓慢崩塌的小型星云，沉声道：“已进入归墟之眼的影响范围。此地空间法则紊乱，无法以常理度距。根据青玄所给星图参照以及你感应到的那丝联系判断，至少还需穿越三片较大的‘法则乱流带’，方能抵达千叠碎界的外围。”

他顿了顿，补充道：“越是靠近，越需谨慎。此地不仅环境险恶，更需提防其他觊觎‘纪元回声’或怀有其他目的的存在。”万界商会、源灭之地的猎食者、乃至玄冥的势力，都像阴影般笼罩在心头。

戮心默默点头，再次闭目，尝试运转寂灭魔功。他惊讶地发现，在此地充斥着衰亡、终结气息的环境下，他的魔功运转似乎顺畅了一丝，吸纳炼化虚空中的寂灭之力效率也有所提升。但与之相对的，眉心那暗金裂纹也似乎更“舒适”了一些，微微散发着暖意，仿佛回到了某种熟悉的环境。

福兮祸之所伏。戮心心中警铃大作，更加不敢有丝毫松懈，紧守心神，防止被这环境潜移默化地影响。

就在此时，释天魔突然身形一顿，护盾骤然停止前进，悬浮在一片相对平静的虚空之中。他眉头微蹙，目光锐利地望向侧前方。

只见那里，原本空无一物的虚空，如同被无形巨手搅动般，开始剧烈扭曲、折叠，散发出不祥的波动。紧接着，刺耳的空间撕裂声响起，一道巨大的、边缘闪烁着不稳定电光的空间裂缝被强行撕开！

并非自然形成的空间湍流，而是被人以蛮力硬生生撕裂的通道！

一股混杂着血腥、暴戾、以及某种古老腐朽气息的威压，如同决堤洪水般从裂缝中汹涌而出！

“戒备！”释天魔低喝一声，混沌轮回道韵在身前凝聚成一面厚重的灰色盾牌，将戮心牢牢护在身后。他眼神冰冷地盯着那裂缝，能感觉到，来者绝非善类，而且实力极其强横，至少是混元境层次！

率先从裂缝中冲出的，并非人影，而是一道染血的、残缺了半边的青铜战戟！战戟之上煞气冲天，缠绕着无数哀嚎的怨魂虚影，其品级赫然达到了先天灵宝的层次，但此刻灵光黯淡，显然受损严重。

紧接着，一道狼狈不堪的身影踉跄着跌出裂缝。那是一名身高丈余、肌肉虬结的巨汉，身披破碎的兽皮战甲，裸露的皮肤上布满诡异的血色图腾，头顶一根独角断裂，鲜血淋漓。他气息萎靡，显然身受重伤，但那双铜铃大的眼中却燃烧着不屈的战意与疯狂的戾气。

他刚一出现，便反手一把抓住那残缺的青铜战戟，警惕地望向裂缝方向，发出野兽般的低吼：“阴魂不散的杂碎！想要老祖的‘古神之血’，就拿命来换！”

话音未落，裂缝再次波动，三道身影如鬼魅般飘出，呈品字形将那巨汉围住。

这三人皆身着统一的制式黑袍，黑袍之上绣着一条缠绕星辰的诡异黑蛇图腾。他们面容笼罩在兜帽的阴影下，看不清真切，只能感受到三股冰冷、阴沉、如同毒蛇锁定猎物般的混元境气息，牢牢锁定着中间的巨汉。他们的力量属性带着一种吞噬、腐蚀的特性，与那巨汉的狂暴血气截然不同。

“蚩屠，交出从‘陨神古墓’中带出的古神精血，可留你全尸。”为首的一名黑袍人声音沙哑干涩，如同两块骨头在摩擦，不带丝毫感情。

名为蚩屠的巨汉呸出一口带血的唾沫，狂笑道：“黑星神殿的走狗！就凭你们三个藏头露尾的家伙？老祖我纵横源海时，你们还不知道在哪个角落里啃泥巴！”他虽然重伤，但气势不减，手中残缺战戟爆发出惊人的血光，竟主动朝着为首的黑袍人劈去！戟芒所过之处，虚空都被染上一层血色，隐隐有古神咆哮之音响起！

“冥顽不灵！”为首黑袍人冷哼一声，并未硬接，身形如同鬼魅般消散，下一刻出现在蚩屠左侧，袖中探出一只干枯如同鹰爪的手掌，指尖缭绕着吞噬光线的黑芒，直抓蚩屠肋下要害。

另外两名黑袍人也同时动手，一人祭出一面白骨幡，幡面摇动，射出万千诅咒魂丝，缠绕向蚩屠的神魂；另一人则双手结印，脚下浮现黑色法阵，一道道蕴含着腐蚀法则的锁链从虚空中钻出，捆向蚩屠四肢。

大战瞬间爆发！

能量轰鸣，法则碰撞，血色戟芒、吞噬黑芒、诅咒魂丝、腐蚀锁链在这片虚空中疯狂交织、湮灭。空间被打得不断破碎又重组，狂暴的冲击波席卷开来，连远处的释天魔都感到护盾微微震动。

蚩屠显然处于绝对下风，他本就重伤，此刻被三名同阶强者围攻，更是险象环生。身上的伤口不断增多，鲜血几乎将他染成一个血人，但他依旧死战不退，状若疯魔，每一次攻击都带着同归于尽的惨烈气势，竟一时让那三名黑袍人也有所顾忌，不敢逼得太紧。

释天魔隐匿在远处，冷静地观察着这场突如其来的厮杀。他无意插手陌生势力的恩怨，只想尽快离开这是非之地。

“黑星神殿……陨神古墓……古神精血……”他心中默念着这几个关键词。黑星神殿，他似乎有所耳闻，是一个活跃在源海阴影中的神秘组织，行事狠辣，擅长各种诅咒与吞噬类的邪异功法，名声极差。而那“古神精血”，听起来便是了不得的宝物，能引得黑星神殿出动三名混元境追杀，其价值可想而知。

然而，就在他准备悄无声息地绕开这片战场时——

异变再生！

那名为蚩屠的巨汉，在硬抗了白骨幡一道诅咒魂丝，喷出一大口蕴含着金色光点的鲜血后，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猛地一拍自己胸口，一枚隐藏在心口的、布满裂痕的暗红色符箓骤然亮起！

“以吾蚩尤血脉为引，唤远古战魂临世！爆！”

他竟是要自爆那枚显然是保命底牌的古老符箓，以及部分本源精血，做最后一搏！

三名黑袍人显然也没料到蚩屠如此刚烈，脸色剧变，纷纷施展最强防御手段向后急退！

但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谁也没有注意到，或者说无暇顾及——蚩屠喷出的那口蕴含着金色光点（古神精血）的鲜血，其中几滴最为璀璨、蕴含着磅礴气血与古老道韵的金血，在狂暴的能量冲击下，并未被湮灭，反而如同拥有灵性般，划出几道诡异的弧线，穿透了能量乱流，好巧不巧地，正朝着释天魔和戮心隐匿的方向激射而来！

其中一滴，更是直接撞在了释天魔布下的混沌护盾之上！

嗡！

护盾泛起涟漪，那滴金血如同找到了归宿般，竟瞬间融化，渗透进了护盾，其内蕴含的磅礴气血与一丝古老不朽的意志碎片，直接涌向了护盾内伤势未愈、气血亏空的戮心！

“什么？！”释天魔脸色一变，想要阻止已来不及！

戮心浑身剧震，只觉一股灼热如岩浆、却又带着无上威严与力量感的洪流涌入体内！他干涸的经脉、受损的魔婴，如同久旱逢甘霖，贪婪地吸收着这股力量，伤势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恢复！连萎靡的气息都瞬间强盛了一截！

但与此同时，他眉心的暗金裂纹仿佛受到了挑衅和吸引，骤然亮起！源碑那充满毁灭与贪婪的意志再次苏醒！

“神血……腐朽……亦是养分……吞噬！”

冰冷的意念响起，戮心刚刚吸收的那滴古神精血的力量，竟被源碑意志强行截留、吞噬了大半！暗金裂纹的光芒更加凝实了一丝，那股毁灭波动也隐隐壮大！

“呃啊！”戮心发出一声痛苦与舒爽交织的闷哼，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一半是伤势恢复带来的畅快，另一半则是被源碑意志强行吞噬能量带来的撕裂感，以及那古老意志再次活跃带来的心神冲击。

这边的异动，虽然轻微，但在场的都是混元境强者，如何能察觉不到？

即将自爆符箓的蚩屠动作一滞，惊疑不定地望向释天魔的方向。

而那三名后退的黑袍人，更是瞬间将冰冷的目光投了过来，为首那人沙哑开口，带着杀意：“还有老鼠藏在旁边？想捡便宜？找死！”

刹那间，刚刚还在生死相搏的双方，竟同时将一部分注意力，转向了原本打算置身事外的释天魔和戮心！

释天魔心中暗骂一声，知道无法再隐匿下去。他撤去护盾，显露出身形，混沌轮回道韵在周身流转，目光平静地扫过战场四方，淡淡道：“路过之人，无意插手诸位恩怨。方才之事，实属意外。”

“意外？”蚩屠盯着戮心身上那尚未完全平息的、混杂着寂灭魔气、古神气血以及一丝令他心悸的毁灭道韵的气息，眼中闪过一丝异色，尤其是感受到戮心眉心那若隐若现的暗金裂纹时，他粗犷的脸上竟露出一丝若有所思的神情。

而黑星神殿的三名黑袍人，目光则在释天魔和戮心身上来回扫视，最终，为首那人的目光定格在戮心身上，那吞噬一切般的感知力，似乎察觉到了戮心体内那非同寻常的“纪元回声”波动。

“好浓郁的‘古老’气息……并非古神，却更加……危险与美味。”黑袍首领兜帽下的目光变得炽热起来，“看来，今日合该我黑星神殿走运，不仅能得到古神精血，还能捕获一个极佳的‘祭品’！”

话音落下，三名黑袍人的气息，连同那缓过气来的蚩屠，隐隐都将释天魔和戮心笼罩了进去。

局势，瞬间变得微妙而危险。

本想作壁上观，却因一滴意外的古神精血，被拖入了旋涡中心。

前有未知的千叠碎界，后有神秘的万界商会与源灭猎食者，如今，又卷入了黑星神殿与这疑似拥有蚩尤血脉的巨汉蚩屠的纷争之中。

释天魔眼神渐冷，知道一场恶战，恐怕难以避免。他悄然将一丝神念注入青玄道人所赠的寂灭传讯符，同时，体内的混沌源核开始加速转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