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玄幻 武侠 都市 历史 科幻 灵异 游戏 书库 排行 完本 用户中心 作者专区
小米阅读 > 都市 > 食卦人 > 第2章 剩肉破局

食卦人 第2章 剩肉破局

作者:厨四 分类:都市 更新时间:2025-11-25 21:19:06

周老板那顿火锅,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激起的涟漪几日未平。那精准到秒的毛肚,那看似随意却步步为营的试探,还有那三日的期限,都沉甸甸地压在我心头。我知道,自己已半只脚踏入了一个不同于大学城烟火人情的棋局,执棋者是周老板,而我,是他眼下想要纳入麾下的一枚棋子,或者,更可能是一柄需要先试试锋芒的刀。

三日之期,第一天,我按兵不动。

并非消极怠工,而是需要沉静。清晨,我照例四点起身,天色墨黑,只有街角路灯洒下昏黄的光晕。隔壁老陈的包子铺已经亮起灯,传来面盆磕碰的闷响,那是他几十年如一日的序曲。我深吸一口清冷的空气,开始熬制今天的骨汤。选猪大骨,需敲骨吸髓,冷水下锅,旺火煮沸,撇去浮沫,再加入老姜、几粒白胡椒,转为文火,让时间与火候慢慢逼出骨髓里的精华。这过程,急不得,躁不得,如同《道德经》所言,“治大国若烹小鲜”,火候过了,汤则浊,火候不足,汤则寡。我守着这锅汤,也像是在守着内心某种即将被扰乱的秩序。

店里陆续有了动静。最早的是环卫工老李,他推着吱呀作响的清洁车,会在店门口稍作停留,花三块钱买两个老陈的素包子,就着自带的大号搪瓷缸里的开水,蹲在路边迅速吃完。他很少进店消费,但那疲惫而满足的神情,亦是这城市坐标轴上一个坚实的点。

接着是赶早自习的学生,睡眼惺忪,点一碗清淡的汤面或馄饨,匆匆吃完,便汇入奔向教学楼的人流。他们的点单直接而高效,充满了对一天开始的能量需求,少有纠结,卦象清晰,多是“震卦”的主动与“乾卦”的进取。

我一边应付着早间的客流,一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街对面。张记餐馆的卷帘门尚未拉起,寂静无声,与周边渐渐苏醒的店铺形成对比。这本身,在清晨充满生气的坐标轴上,就是一个不和谐的“静点”,属“坤卦”,却非厚德载物之静,而是滞涩困顿之象。

第二天,我开始行动。

我没有直接去张记,那太显眼。我选择了斜对面一家招牌褪色、生意同样不算兴隆的“悠悠奶茶店”。这里位置僻静,靠窗的卡座正好能观察到张记的正门和后厨通道的一部分。我点了一杯最便宜的珍珠奶茶,一坐就是大半天。

上午十点过后,张记的卷帘门才懒洋洋地拉起一半,老板张全福(我后来打听到的名字)探出身,四下张望了一下,才完全打开门。他年纪约莫五十,身材微胖,但此刻背脊有些佝偻,脸上带着宿醉未醒般的憔悴。他拿着扫帚,有一下没一下地扫着门前的台阶,动作迟缓,目光时常放空,不似周边店家那般精神抖擞地迎接新的一天。此乃“涣卦”之象,精神涣散,心志不坚。

接近午时,各家餐馆开始忙碌。张记店里依稀可见几桌客人,但比起旁边几家座无虚席的热闹,显得冷清不少。我注意到,给张记送蔬菜的货车来了,司机卸下几筐蔬菜,张全福出来接货,两人在门口低声交谈了几句,似乎有些争执。司机表情不耐,最后几乎是半摔半扔地把最后两筐菜撂下,开车离去。张全福站在原地,望着那车背影,抬手抹了把脸,半晌没动。

我的心微微下沉。供应商的态度,往往最能反映一家餐馆的资金状况。这景象,印证了周老板所言非虚。

重点在于观察张全福本人的饮食。我耐着性子,等着。快到下午一点,客流高峰已过,张全福才拿着一只不锈钢饭盒,从店里走出来,左右看了看,径直走向不远处一家专做外卖盖浇饭的小摊。他点了什么,我看不真切,只看到他很快提着饭盒回了店里。

第三天,我决定再近一步。

我换了个观察点,坐到奶茶店更靠近门口的位置。时间依旧选在午市过后。今天,我看到了更清晰的画面。张全福依旧拿着那个饭盒,走向盖浇饭摊。这次,他点的是“回锅肉盖饭”。我看着他提着饭盒回到张记,就在店门口支了张小马扎,埋头吃了起来。

我耐心地等着。约莫十几分钟后,他吃完,起身,将饭盒扔进旁边的垃圾桶。就在他转身进店的瞬间,我迅速起身,假装路过,走到那个垃圾桶旁。垃圾桶不深,我能清晰地看到,那饭盒里,赫然剩下差不多半碗的回锅肉!白米饭几乎吃光了,但那油光锃亮、肥瘦相间的肉片,却大半残留。

《易经》有云:“饮食必有讼。” 此言虽指宴饮易生争端,但引申开来,一人之饮食,亦可见其境遇心绪。张全福点回锅肉这等油荤厚重的菜,说明其内心仍渴望丰足,属“离火”之欲求;但竟剩下一半肉不吃,此乃极大的反常。肉者,血肉有情之品,在卦食体系里,对应“兑卦”,主口腹之欲与收获。有肉而不尽食,非不欲也,实不能也,或心有事,食不甘味,或经济困窘,需俭省以待不时之需?观其神色愁苦,后者可能性更大。这“剩肉”之象,强烈指向“兑”卦受损,收获远低于预期,甚至呈现“节卦”之象,俭节过甚,近乎于吝。

为了印证,我决定冒险接触一下那个盖浇饭摊的老板。我走过去,点了一份和他一样的回锅肉盖饭,状似随意地攀谈。

“老板,生意不错啊。”我搭话。

摊主是个黑瘦的中年人,一边颠勺一边回:“混口饭吃呗。比不了你们开大店的。”他显然认得我是对面麻辣烫的老板。

“我看刚才张记的老板也来您这买饭,”我故作闲聊,“他常来?”

“老张啊,”摊主手下不停,叹了口气,“以前可是我们这摊子的老主顾,点菜也大方。这几个月……唉,人是常来,但你看他点的,回锅肉,却剩下大半碗肉,我看着都心疼。问他,只说没胃口。可谁信呢?肯定是店里……难啊。”他摇了摇头,没再说下去,但意思已然明了。

“听说他铺子要转让?”我压低声音问。

摊主警惕地看了我一眼,含糊道:“这我可不知道。不过……前几天倒是有生人来他店门口转悠,指指点点的,看着不像吃饭的。”

生人?是周老板的人,还是其他有意接手的人?

线索似乎越来越清晰。但我需要更直接的证据。我想起周老板提到的“当金镯凑房租”。这属于“事象轴”上的关键信息,若能核实,张全福资金链断裂的推断便几乎可以坐实。

大学城附近就有一家老字号的当铺,“恒昌典当”,有些年头了,门脸古旧,透着股沧桑。下午,我借口路过,踱步进去。当铺里光线昏暗,高高的柜台后面坐着一位戴着老花镜、穿着灰色长衫的老先生,正拿着放大镜仔细查看一块玉佩。

我假装看柜台里陈列的死当物品,目光扫过,心中却在盘算如何开口。直接问张全福是否来当过金镯,太过唐突,也容易引起对方警惕。

正踌躇间,那老先生抬起头,从老花镜上方看了我一眼,慢悠悠地道:“后生,看什么呢?我这儿可没有你们年轻人喜欢的稀罕物件。”

我灵机一动,笑道:“老先生,我不买东西。是想跟您打听个事。我对面张记餐馆的张老板,您认识吗?”

老先生扶了扶眼镜,打量着我:“老张?认得。怎么?”

“他前阵子好像说家里有个老式的金镯子,花样挺别致,我想看看,要是他肯割爱……”我编了个理由。

老先生闻言,却是摇了摇头,叹道:“你来晚啦。那镯子,半个月前他就拿来当啦!活当,期不长。说是……唉,等米下锅呢。”他顿了顿,压低声音,“当时我还劝他,那是他老伴的嫁妆吧?他说没办法,房租催得紧,供应商也堵门……作孽哦。”

此言一出,如同最后一块拼图落下。当票为证,金镯已当,资金窘迫至此,绝非虚言。

我谢过老先生,走出当铺,心头并无揭开谜底的轻松,反而更沉了几分。张全福的困境,是真切的,如同这秋日里渐凉的风,刮在脸上,带着现实的寒意。

然而,就在我准备离开,回店整理思绪时,眼角的余光瞥见街角停着一辆黑色的轿车,车型普通,但车窗贴着深色的膜。一个穿着黑色夹克的男人靠在车边抽烟,目光似乎有意无意地扫过张记的门口,又很快移开。

那人……不像是来吃饭的,也不像是附近的住户。那种游离的、监视般的姿态,让我瞬间想起了周老板那双精明的眼睛。是他派来的人吗?他在监视张记,还是……也在监视我这几日的行动?

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升。周老板不仅给了我考题,还可能派了“监考”。他不仅要结果,还要看我解题的过程是否令他满意。这场“观察”,从一开始,就充满了被审视的压力。

回到店里,已是傍晚。晚市的热闹掩盖了我内心的波澜。我照常招呼客人,舀汤煮菜,但脑海里却在飞速整合这三日所得:张全福迟缓的精神状态(涣卦)、与供应商的争执(讼卦初显)、反常的剩肉行为(兑损节吝)、当铺老先生的证词(确凿的财务危机)、以及那个可疑的监视者。

我在《卦食笔记》上,郑重地画下了“剩肉量-资金紧张度”的对应表。这并非严格的数学函数,而是一种基于卦象与事实关联的经验标尺:

· 肉尽食,汤亦饮: 资金充裕,心态平稳(兑卦亨通)。

· 肉剩少许,菜尽食: 略有压力,尚可维持(兑卦稍有滞涩)。

· 肉剩小半,米饭尽: 资金明显紧张,需节流(节卦,甘节之象)。

· 肉剩大半,仅食米饭与配菜: 资金链濒临断裂,极度窘迫(节卦,苦节之象,近乎吝啬)。

· 点素菜,无肉: 已放弃挣扎,或另筹得资金(需结合其他卦象判断)。

张全福的状况,无疑属于倒数第二种,“肉剩大半,仅食米饭与配菜”,对应“苦节不可贞”的凶险卦象,其铺面转让,已是迫在眉睫。

我合上笔记,窗外华灯初上,大学城的夜生活刚刚开始,充满了年轻的活力与喧嚣。而我知道,在对面那条街,张记餐馆里,张全福或许正对着空荡的桌椅发愁。而我,掌握了决定他这家店命运(至少是转让价格)的关键信息。

周老板要的,不仅仅是一个“撑不久”的结论,他更要一个能让他以最低代价拿下铺子的“底价”。我这“观察”的结果,将成为他谈判桌上最锋利的武器。

我端起手边已经微凉的茶,抿了一口,苦涩满口。这“破局”的第一步,我凭借卦食之法,看得清清楚楚。但破开这迷雾之后,显露出的人情冷暖与商业残酷,却让我倍感沉重。明天,就是给周老板“答复”的日子了。我该如何陈述这“剩肉”里藏着的机密?是如实相告,助他压价,还是……?

我看着笔记上那个代表张全福的、深陷“困顿”区域的坐标点,仿佛能听到他无声的叹息。这市井之中的每一个坐标点,无论显达还是困厄,都承载着真实的人生。而我这偶然获得的窥探之能,究竟该指向何方?《左传》有言,“居安思危,思则有备,有备无患”。如今,我算是窥见了张全福的“危”,但我的“备”与“患”,又该如何权衡?

夜色渐深,锅里的汤早已冷却,凝固的油花像一块块无法融化的心事,漂浮在表面。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