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地府当卷王，卷哭十殿阎罗 第195章 英雄无名，化身天地

天宪台上，万籁俱寂。

悲凉的风卷过，吹不起半分尘埃，只剩下深入骨髓的死寂。

程诺、孟知味、白无常……所有人都被一道无形的壁垒死死地隔绝在外。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看着那个站在世界中心的男人。

林绝的身体，正在发光。

那不是寻常的光，而是一种仿佛要将他自身燃尽的辉芒。他的轮廓开始变得模糊、不稳定，皮肤下，一道道金色的法则符文如游鱼般穿梭，每一次闪烁，都带走他一分“存在”的实体。

献祭，已经启动，再无回头之路。

“不……不要……”程诺疯了一般捶打着面前的空气壁垒，拳头砸在无形的力量上，震得他虎口崩裂，鲜血淋漓，却无法撼动其分毫。

他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然后凭空剜去了一块。一种前所未有的空洞感，正从灵魂深处疯狂蔓延。

不仅仅是他，孟知味脸色煞白，死死咬着嘴唇，泪水无声滑落。她也感觉到了，那条连接着她与林绝的因果之线，正在被一股无可抗拒的力量强行剪断。

就在此刻，林绝的意识沉入了一片虚无的海洋。

“放弃吧，你斗不过死亡的本能。”

一个冰冷、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那是深渊模因最后的残响，是虚无意志的最终反扑。

眼前光影变幻，他仿佛看到了第一世的父母，他们临终前那充满遗憾与不舍的眼神，像尖刀一样刺入他的心脏。

“你甚至没能好好陪伴他们。”

画面再转，是这一世的亲人，他们的音容笑貌如此清晰，却又如此遥远。

“你将再次抛弃他们，让他们承受失去你的痛苦。”

对死亡的本能恐惧，对亲人的无尽亏欠，化作最恶毒的诅咒，要将他的意志彻底拖入深渊。

林绝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光芒都黯淡了些许。

然而，他的眼神却在短暂的迷茫后，重新变得无比清明、坚定。

他笑了。

“你说得对，我有太多遗憾。”

他的意识中，那些遗憾的画面开始破碎，取而代之的，是另一幅幅走马灯般的景象。

是程诺咋咋乎乎递过来一瓶可乐的样子。

是孟知味在档案室里，认真整理卷宗的侧脸。

是白无常、范无救，是牛头、马面，是十殿阎罗……是一张张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他们因为他的努力，摆脱了被深渊侵蚀的命运，脸上重新绽放出或喜或悲的、属于“生灵”的表情。

最后，画面定格在了他守护的所有人那灿烂的笑脸上。

林绝的内心，一片前所未有的宁静。

“原来，复仇的终点，不是毁灭，而是守护这些笑容啊……”

一声轻叹，饱含着两世的执念与最终的彻悟。

那份对死亡的恐惧，那份对亲人的亏欠，在“守护”这个更宏大的信念面前，轰然粉碎！

“轰——！”

天宪台猛然爆发出一阵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璀璨光芒！

献祭，达到了顶峰！

林绝的身体在这一刻彻底瓦解，不再是血肉之躯，而是分解为亿万个光之符文，每一个符文都蕴含着新生世界最本源的法则。

“不！！！”

程诺发出撕心裂肺的咆哮，眼睁睁看着林绝的身影化作光点，彻底消失在视野中。

那亿万光之符文冲天而起，在天穹之上汇聚成一场浩瀚的光雨，温柔地洒向三界六道，洒向这个残破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光雨所及之处，深渊模因最后的污秽被彻底净化，干涸的大地涌出清泉，枯萎的树木抽出新芽，天空变得前所未有的澄澈蔚蓝。

万物，在这一刻新生。

也就在这一刻，一股至高无上的法则之力，横扫过所有生灵的识海。

正捶打着壁垒、悲痛欲绝的程诺，身体猛地一僵。

他脸上的表情凝固了。

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楚，那种肝肠寸断的悲伤，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瞬间抹去。

他的眼神，从极致的痛苦，迅速转为一种……无法理解的茫然与空虚。

“我……我怎么了？”

他看着自己鲜血淋漓的拳头，完全不明白自己刚才为何要如此疯狂。

同样的变化，发生在孟知味、白无常，以及所有认识林绝的人身上。

他们的泪痕尚在，但那份悲伤的源头，那个名为“林绝”的存在，已经从他们的记忆中被彻底、干净地抹除。

世界，遗忘了它的英雄。

在意识彻底消散前的最后一刹那，林绝的感知最后一次“看”向他的伙伴们。

他“看”到程诺茫然地站在那里，感受到他灵魂深处那份因记忆被剜除而产生的、连他自己都无法理解的巨大痛苦。

他已经无法传达任何信息，无法说一句安慰，也无法道一声再见。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看着这个焕然一新的世界，看着他用生命守护的一切。

光芒之中，一道轻柔到几乎不可闻的叹息，带着一丝微笑，融入了世界法则之中。

“这样，也很好。”

……

一切都结束了。

天空澄澈如洗，清新的空气带着勃勃生机，沁人心脾。

程诺独自站在空旷的天宪台上，那道无形的壁垒早已消失不见。

他环顾四周，一切都那么美好，那么充满希望。

可为什么……

为什么自己的心脏，会像被万千根钢针穿刺一样，痛得无法呼吸？

他茫然地抬起头，看向这片崭新的天空，喃喃自语。

“我好像……忘了一个很重要的人……”

是谁？

到底是谁？

他拼命地去想，脑海中却只有一片空白，越是努力，那份空洞的剧痛就越是强烈。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为什么……心里这么难受？”

程诺缓缓伸出手，仿佛想要抓住什么飘散在风中的东西。

然而，他最终抓住的，只有一片虚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