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欢迎访问小米阅读
-
桌面快捷
-
加入收藏
桌面快捷
加入收藏
夜色在骨笛沉稳的“平安”调中缓缓褪去，晨曦尚未刺破云层，岩山部落西侧那片稀疏的坡地已迎来了一支特殊的小队。汪子贤走在最前，身后跟着草叶巫医、磐石和几个被特意挑选出来、手脚麻利且好奇心重的年轻人。昨夜战士们疲惫的面容、磐石小腿的抽筋、那句“淡得发慌”的抱怨，如同沉重的石块压在汪子贤心头。低钠血症的阴影像无形的枷锁，束缚着部落的力量之源。
“神使，就是这里？”草叶巫医用枯瘦的手指拨开一丛蔫头耷脑的荒草，露出下面灰白板结的土壤。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若有似无的、混合着苦涩与土腥的奇异气味。坡地上植被稀疏得可怜，只有几株根系异常发达的耐盐碱灌木顽强地扎根，叶片也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灰绿色。
“对，就是这片‘死地’。”汪子贤蹲下身，指尖捻起一小撮灰白色的泥土。触感干涩，颗粒分明。他毫不犹豫地将指尖放入口中，一股强烈的、难以形容的苦涩与咸涩瞬间在舌尖炸开，刺激得他眉头紧锁。“呸！”他吐掉泥土，但那霸道鲜明的咸苦味却顽固地停留在味蕾上。
“神使！”磐石大惊失色，下意识想阻止。部落里对不明土壤的禁忌根深蒂固。
“无妨。”汪子贤摆摆手，眼中却爆发出灼热的光芒，“就是这个味道！草叶，还记得我昨夜说的吗？白色魔力的粉末，大地之血！它的味道，就藏在这片‘死地’的苦涩里！”
草叶巫医浑身一震，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汪子贤指尖残留的灰白色粉末，又看看脚下这片被部落视为贫瘠不祥的土地。他猛地也蹲下身，不顾磐石的阻拦，颤抖着手指捻起一点泥土，小心翼翼地舔了一下。
“嘶——”老巫医倒抽一口冷气，脸上皱纹因那强烈的味道而扭曲，但下一刻，他浑浊的眼中爆发出近乎狂喜的精光！“咸！苦！但…是它！是祖灵启示录里描述的‘大地之血’的味道！虽然混杂了太多‘泥土的怨气’（杂质）！”他激动得语无伦次，枯瘦的双手深深插入灰白色的土壤中，仿佛在拥抱失散多年的珍宝。“神使…您…您找到了！您真的找到了祖灵遗失的‘力量之源’！”
“找到只是第一步。”汪子贤的声音冷静而充满力量，他指着脚下的土地，“这泥土里的‘盐’太脏，太苦，不能直接吃。我们要把它‘炼’出来！把纯净的‘白色魔力’从泥土的束缚中解放出来！”他看向身后几个年轻人，“动手！挖土！表层下两掌深度的土，颜色最灰白的那些，全部挖出来！装筐！”
命令下达，早已按捺不住的年轻人立刻挥舞起石锄和木铲。灰白色的泥土被翻起，空气中那股苦涩咸腥的味道愈发浓烈。汪子贤亲自指导，确保采集的是盐分浓度最高的土层。
“胖墩，持续扫描土壤成分，标记盐分富集区域。” 【扫描中…目标土壤氯化钠含量约8-12%，伴生大量钙镁硫酸盐及泥沙杂质…苦味主要来源于硫酸镁（泻盐）…】
满载着灰白色泥土的藤筐被运回营地。汪子贤选在靠近水源、地势相对平整的营地东侧空地作为“制盐工坊”。第一步，是建立过滤系统。
“在这里挖坑！要深，要宽！”汪子贤指挥着。一个巨大的土坑很快被挖掘出来。坑底和四壁被用石锤仔细夯实。接着，他让人在坑底铺上一层厚厚的、清洗干净的粗砂砾石，再铺上一层稍细的河沙，最上面，则铺了一层他特意让草叶收集来的、燃烧充分的草木灰（富含活性炭）！一个简易的三层过滤池初具雏形。
“取水！倒土！”汪子贤下令。
几筐灰白色的盐碱土被倾倒入巨大的陶缸中，加入大量清澈的河水。战士们用粗木棍奋力搅拌，浑浊的泥浆水翻滚着，散发出浓烈的苦涩气味。
“把泥浆水，倒进过滤坑！”汪子贤指着那个铺着砂石草木灰的深坑。
浑浊的泥浆水被木瓢舀起，缓缓倒入过滤池。水迅速渗透下去，而泥沙和大部分杂质被层层滤材拦截在表面。坑底预留的导流小沟中，开始渗出颜色明显变浅、但仍然有些浑浊的黄褐色液体——这就是初步过滤后的卤水。
“还不够！”汪子贤看着那黄褐色的液体，眉头微皱。他取来一个干净的陶碗，舀起半碗卤水，递给草叶，“尝尝。”
草叶小心地抿了一小口，立刻皱眉：“苦！还是很苦！比舔泥巴好不了多少！”
“所以需要‘洗盐’！”汪子贤早有准备。他让人将过滤出的黄褐色卤水再次倒入另一个装有新鲜草木灰的陶缸中，用力搅拌。“草木灰能吸走一部分苦味杂质，尤其是让肚子难受的那种。”
搅拌静置后，再次将卤水舀出。这一次，卤水的颜色又清亮了一些，接近淡黄色。汪子贤再次舀起一点尝了尝，虽然仍有微苦，但咸味已占据主导，苦涩感大大降低。
“现在，该请出我们的‘炼盐炉’了！”汪子贤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他早已让磐石带人用河边的粘性黄泥，混合切短的干草纤维，垒砌了几个特殊的“泥炉”。这些泥炉呈圆筒状，底部留有通风口，内部空间宽阔，炉壁厚实。炉口上方，则用细木棍交叉搭起一个简易的架子。
巨大的陶罐被架在泥炉上。初步提纯的淡黄色卤水被小心地倒入陶罐中，几乎装满。下方，干燥的木柴被点燃，橘红色的火焰贪婪地舔舐着陶罐黝黑的底部。
时间在火焰的噼啪声和陶罐内卤水渐渐升温的微响中流逝。汪子贤守在炉边，如同最老练的匠人，不断调整着火候。火太大，沸腾猛烈易溅出宝贵的卤水；火太小，蒸发缓慢耗柴耗时。他91点智力的精准控制力在此刻发挥到极致。
陶罐内的卤水开始冒起细小的气泡，水面翻滚，白色的水蒸气大量升腾。空气中开始弥漫开一种不同于之前的、更加纯粹浓郁的咸腥气息。草叶巫医和磐石等人围在四周，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罐中翻滚的水面，呼吸都放轻了。
随着水分不断蒸发，卤水变得越来越粘稠，颜色也愈发深黄。罐壁内侧，开始出现一层薄薄的、白色的结晶！这微小的变化引起了围观众人的一阵低呼。
“盐！是白色的！”一个年轻人激动地指着罐壁。
“还不够！”汪子贤沉声道，“继续熬！熬到它变干，变硬！”
火焰持续燃烧，陶罐中的液体越来越少，粘稠的卤水翻滚着，发出咕嘟咕嘟的声响，白色的结晶在罐底和罐壁迅速增多、增厚。当水分几乎蒸发殆尽，罐底只剩下一层厚厚的、湿漉漉的、夹杂着少量黄褐色杂质的白色结晶体时，汪子贤果断下令：“停火！”
滚烫的陶罐被小心地从泥炉上移开。汪子贤用一根干净的木片，小心地将罐底那层湿盐刮下来，摊开在一块事先准备好的、被火烘烤得滚烫的平整大石板上。湿盐接触到滚烫的石板，发出“滋滋”的声响，残余的水分被迅速焙干。
最终，呈现在所有人眼前的，是一堆微微泛着灰黄、但主体已是洁白、如同粗粝沙砾般的晶体！它们在正午的阳光下，闪烁着微弱的、却无比诱人的光芒！
“盐！纯净的盐！”草叶巫医的声音带着哭腔般的狂喜，他颤抖着伸出枯瘦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捻起一小撮，如同捧着世间最珍贵的圣物。他伸出舌头，无比虔诚地舔了一下。
瞬间，老巫医的瞳孔猛地放大！一股纯粹、强烈、直达灵魂深处的咸鲜滋味，如同最原始的电流，瞬间击穿了他所有的味蕾，席卷了他的整个口腔！这滋味，与舔舐苦涩的盐碱土天壤之别！它霸道、纯粹、充满力量！仿佛沉睡的力量源泉被瞬间唤醒！他枯瘦的身体因这极致的味觉体验而剧烈颤抖起来，浑浊的泪水汹涌而出：“呜噜！祖灵啊！这就是…这就是遗失的‘力量之源’！白色的魔力！大地的精血！”
磐石和其他战士早已按捺不住，纷纷学着草叶的样子，用手指沾起一点盐晶放入口中。
“嘶——！咸！好咸！” “但是…不苦！真的不苦！” “天！嘴里…嘴里一下子…活了！” “力气！感觉力气在往胳膊里钻！”
惊呼声此起彼伏。战士们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的震撼和狂喜。那纯粹的咸味如同最强劲的兴奋剂，驱散了连日来的疲惫和肌肉的酸软无力感，一股久违的、源自生命本源的活力感在四肢百骸中奔涌！磐石用力握了握拳头，清晰地感觉到之前那种“发飘”的虚浮感正在迅速消退，取而代之的是熟悉的、岩石般的坚实力量！
汪子贤也捻起一小撮盐晶，放入口中。那久违的、纯粹的咸味在舌尖化开，带着一丝粗粝的质感，却让他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成功了！虽然还很粗糙，但这确实是能救命、能强族的盐！
“磐石，拿块肉来！”汪子贤吩咐道。
一块烤得半熟、寡淡无味的野猪肉被递了过来。汪子贤用手指捻起一小撮珍贵的盐晶，均匀地撒在烤得滋滋冒油的肉块表面。
盐粒遇热融化，迅速渗入肉的纤维。一股奇异的、令人垂涎的浓郁肉香，瞬间爆发出来！这香气比单纯烤肉时更加醇厚、更加诱人、更加具有穿透力！仿佛将肉食最本真的鲜美完全激发了出来！
围观的族人们不由自主地吞咽着口水，眼睛死死盯着那块撒了盐的肉。
汪子贤用小刀切下一小块，递给离他最近的一个战士。那战士迫不及待地塞入口中，只咀嚼了两下，眼睛就瞪得滚圆，脸上露出一种近乎痴迷的狂喜表情！
“呜噜！神了！神了！”他激动得语无伦次，“香！太香了！好吃！好吃得想咬掉舌头！”
其他人再也忍不住，纷纷要求尝试。每一小口撒了盐的烤肉入口，都引发一阵由衷的惊叹和满足的呻吟。寡淡的食物被赋予了灵魂，味蕾的狂欢瞬间点燃了营地！之前因疲惫和缺盐而低迷的士气，被这纯粹的美味冲击得烟消云散！
“盐！这就是盐的力量！”汪子贤的声音在惊叹声中响起，“它能让食物变成无上美味，更能让我们的战士筋骨强健，力大无穷！从今天起，岩山部落，不再受困于‘力量的饥渴’！”
“神使万岁！盐！盐！盐！”狂热的欢呼声直冲云霄，比任何一次丰收的喜悦都要炽烈！草叶巫医捧着那堆粗盐，如同捧着部落的未来，老泪纵横地指挥着：“快！继续熬！把所有卤水都熬成盐！小心火候！这都是部落的命啊！”
制盐工坊瞬间变成了最繁忙、最神圣的地方。几个泥炉同时开火，陶罐里翻滚着提纯的卤水。妇女们负责照看炉火，小心翼翼地撇去沸腾时浮起的少量泡沫和杂质。男人们则负责挖土、过滤、搬运卤水。每一罐卤水熬干，刮下那层湿盐，在滚烫石板上焙干成闪烁着微光的粗粝晶体时，都会引起一阵小小的欢呼。
汪子贤亲自指导着盐晶的储存。他让人用厚实的、不透水的野猪皮缝制了几个大口袋，内衬清洗晾干的巨大树叶。焙干冷却后的盐晶被小心地装入其中，扎紧袋口，存放在营地最干燥、最阴凉的储藏洞里。
“省着点用，但必须用！”汪子贤对负责分配食物的妇女强调，“战士们的食物，尤其是外出劳作前和归来后，必须保证有盐！采集和煮汤，也要适量加入！”
当夜，部落的晚餐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巨大的陶罐里翻滚着加入了盐和野葱的鱼汤，浓白鲜香，热气腾腾。烤架上滋滋作响的肉块，表面覆盖着一层晶莹的盐粒，散发出勾魂夺魄的焦香。连烤熟的块茎和野菜，撒上一点点盐后，味道都提升了好几个层次！
整个营地沉浸在一种前所未有的、味觉的狂欢中。族人们捧着碗，小口小口地啜饮着鲜美的鱼汤，大口撕咬着咸香四溢的烤肉，脸上洋溢着纯粹的幸福和满足。孩子们舔着手指上的盐粒，发出欢快的笑声。磐石和战士们围坐在一起，用力拍打着彼此的肩膀，感受着体内重新充盈的力量，谈论着明天要去猎杀更大的猎物！缺盐带来的萎靡不振，仿佛从未存在过。
黑石独自坐在稍远的篝火旁，面前放着一大块撒了盐的烤鹿腿。他沉默地撕咬着，咸香浓郁的肉汁在口中爆开，那强劲纯粹的味道冲击着他的感官。他下意识地活动了一下手臂，白天搬运沉重的盐碱土和卤水陶罐带来的些许疲惫，此刻竟消散了大半，肌肉充满了久违的、爆炸性的力量感。他抬起眼，复杂地望向营地中央被众人簇拥着的汪子贤。这个带来藤条笼子、骨头笛子、还有这“白色魔力”的神使…他带来的东西，一次次颠覆着部落的认知，也一次次让部落变得更…强。黑石猛地灌了一口水，低下头，继续用力撕咬手中的肉，眼神在篝火的明暗中闪烁不定。
汪子贤也沉浸在成功的喜悦中。他看着族人满足的笑脸，听着孩子们的笑声，感受着营地重新焕发的勃勃生机。盐，这文明的基石之一，终于被他牢牢握在手中。
然而，当他的目光扫过制盐工坊的方向时，喜悦中却掺杂了一丝忧虑。几个泥炉还在燃烧，火光映照着正在奋力劈砍木柴的战士身影。为了熬煮卤水，燃料的消耗速度极其惊人！营地周围原本堆积的干柴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负责砍伐和运输木柴的战士，每一次归来都汗流浃背，气喘吁吁，肩上扛着或身后拖着的沉重原木，让他们步履蹒跚。
“磐石，柴火还够用多久？”汪子贤问道。
正抱着一大捆木柴走过来的磐石抹了把脸上的汗，喘着粗气回答：“神使…按现在这个熬盐的用量…营地附近好砍的枯树和干柴，最多…再撑两天！后面就得去更远的林子里砍新鲜木头，还得晒干…费时费力啊！”他放下柴火，揉着自己被粗糙树干磨得通红的肩膀，补充道：“扛木头回来这段路，比打猎还累！又重又难走，一次扛不了多少，还容易伤着人。”
汪子贤的目光落在营地边缘。那里堆放着一些尚未劈开的粗大原木，是准备用来加固木墙和制作更多工具的。两个战士正尝试合力抬起一根足有成年男子腰粗的树干，他们脸憋得通红，脖子上青筋暴起，沉重的木头离地不过半尺，就摇摇晃晃地砸落在地，发出沉闷的响声，激起一片尘土。两人累得瘫坐在地，大口喘气。
低效！危险！严重制约生产力！
91点智力的思维瞬间锁定问题核心。燃料运输、建材搬运…部落需要一种能克服重力、放大人类有限力量的工具！
他的脑海中，胖墩数据库瞬间调出无数图像：古埃及建造金字塔的斜坡、阿基米德的杠杆、最原始的滚木、轮子的雏形…最终，一个结构简单、却能在复杂地形提供巨大助力的设计定格——独轮手推车！
轮子！滚动摩擦远小于滑动摩擦！杠杆原理！以轮为支点，重物离支点越近，所需动力越小！
“磐石，”汪子贤眼中闪烁着智慧的火花，他指着那根沉重的原木，又指了指地上几根被丢弃的、相对笔直的圆木，“别硬扛了。去，找几根最直、最结实的圆木来，要碗口粗细的！再找些最韧的藤蔓！还有，把燧石斧和凿子磨得更锋利些！”
磐石愣了一下，不明所以：“神使，您要…做什么？”
汪子贤嘴角勾起一丝神秘而自信的弧度，目光仿佛穿透了眼前沉重的原木，看到了一个省力高效的未来：“做一辆…能让一个人，轻松推动千斤巨木的‘力气盒子’！让大地，帮我们扛起重量！” 他弯腰，捡起一根小树枝，在松软的泥地上，画下了一个极其简陋却蕴含革命性力量的图形：一个三角形（车身），下面连接着一个圆（轮子），上面延伸出一对“手臂”（车把）。
草叶巫医凑过来，看着地上那个前所未见的符号，枯瘦的手指悬在空中，眼中充满了比看到盐晶时更深的困惑与好奇：“力气盒子？大地扛重量？这…这又是什么祖灵的神谕？” 而瘫坐在地、刚刚累得半死的两个战士，看着地上那个奇怪的图案，又看看汪子贤笃定的眼神，疲惫的眼中，重新燃起了一丝微弱的希望之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