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岸几乎是疾步冲出皇宫的,夜风裹挟着寒意掠过他发热的额头,却吹不散他心头的焦灼与沉重。
皇帝的坦言与那卷皇室秘档的内容在他脑中反复回响,与明月宗宗主那充满仇恨的指控交织碰撞。
真相并非非黑即白,它更像一团被岁月尘封的迷雾,夹杂着阴谋、背叛、失误与无奈。
他现在唯一想的,就是立刻找到凌无双。
她独自一人在那荒废的道观里,承受着身世颠覆的巨浪,听到的却是充满偏激与诱导的版本。
他必须告诉她另一面的真相,必须让她知道,事情并非全如那宗主所言。
马车在寂静的街道上疾驰,司徒岸嫌慢,中途索性弃车,强提着一口真气,施展轻功,朝着城西玉清观的方向飞掠而去。
臂上的伤口因这剧烈的动作传来阵阵撕裂般的痛楚,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但他浑然不顾。
玉清观依旧死寂地矗立在月光下,如同一个巨大的、沉默的见证者。
司徒岸身形如风,直接掠入后殿庭院。
他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倚靠在残破门框上的身影。
凌无双背对着他,单薄的肩背挺得笔直,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孤寂与脆弱。
她手中紧紧攥着那叠泛黄的纸张,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微微颤抖着。
“无双。”司徒岸放缓了脚步,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和小心翼翼,生怕惊扰了她。
凌无双猛地转过身。
月光下,她的脸色苍白得吓人,眼眶通红,原本明亮锐利的眼眸此刻布满了血丝,里面盛满了巨大的痛苦、迷茫,以及一种近乎破碎的混乱。
看到司徒岸,她眼中闪过一丝极快的、连她自己都未意识到的依赖,随即又被更深的戒备和质疑所覆盖。
“你怎么来了?”她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浓浓的鼻音,显然刚刚经历过一场情绪的狂风暴雨。
司徒岸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痛难忍。
他快步上前,在距离她几步远的地方停下,目光沉静而坚定地迎视着她充满审视的眼神。
“我不放心你。”他顿了顿,直接切入核心,“我去了宫里,见了陛下。”
凌无双的瞳孔猛地一缩,身体瞬间绷紧,像一只受惊却又强自镇定的幼兽。
“然后呢?”她声音紧绷,“他是怎么说的?是不是告诉你,这一切都是误会?还是说,我父亲他们是咎由自取?”
她的语气充满了尖锐的讽刺和不信,那是在巨大创伤后本能筑起的防御壁垒。
司徒岸没有因她的态度而动怒,他知道她现在如同站在悬崖边缘,任何一点刺激都可能让她彻底倒向仇恨的深渊。
他缓缓从怀中取出那卷明黄绸缎包裹的皇室秘档抄录本——他在离宫前已迅速让人誊抄了关键部分。
“无双,你先看看这个。”
他将卷宗递过去,声音低沉而清晰,“这是先帝临终前交给陛下的,关于凌家军一案的……部分真相。”
凌无双死死地盯着那卷宗,没有立刻去接,仿佛那是什么洪水猛兽。
她的呼吸变得急促,胸脯剧烈起伏。
最终,她还是伸出了手,指尖冰凉,带着微颤,接过了那叠比她手中明月宗提供的“证据”更具分量的纸张。
她就着清冷的月光,迫不及待地翻阅起来。
起初,她的眉头紧锁,眼神充满了抗拒,但随着阅读的深入,她的表情开始发生变化。
看到大将军王宇文拓的名字被列为罪魁祸首,看到先帝初期被蒙蔽、后期追悔并最终清算宇文拓的记载,看到先帝那份承认过失、嘱托照拂遗孤的手谕……她的眼神从极度的不信,慢慢变成了震惊、困惑,以及更深的茫然。
“宇文拓……?”
她低声喃喃,这个名字她自然知道,是早已被定性的叛国逆臣。
“所以……不是先帝……不是当今陛下直接下的令?”她抬起头,看向司徒岸,眼中是寻求确认的脆弱。
“卷宗上是这样记载的。”
司徒岸谨慎地回答,他向前一步,拉近了两人的距离,目光坦诚地回望她,“陛下坦言,先帝在位时,确因未能及时洞察宇文拓的阴谋,致使凌家军蒙难,此乃先帝之失,亦是朝廷之痛。
陛下登基后,秉承先帝遗志,一直暗中关注你的安危,见你才华出众,心性正直,才决定量才录用,让你进入六扇门。”
他停顿了一下,观察着她的反应,才继续道:“陛下还说,让你查这个案子,是想看看,在得知全部真相后,你会如何抉择。
是沉溺于仇恨,被别有用心之人利用,还是能明辨是非,看清真正的仇人早已伏法,并选择……继续守护这片你父兄曾经守护过的山河。”
“真正的仇人……早已伏法?”
凌无双重复着这句话,嘴角扯出一抹苦涩到极点的弧度,“宇文拓是主谋,没错!
可那些执行命令、泄露军情、延迟援军的帮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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