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深,丞相书房内却依旧亮着灯。
司徒岸并未在处理公务,而是负手立于窗前,望着凌无双客院的方向,眉宇间笼罩着一层化不开的忧色。
他知道她定然又是一夜无眠,在那些染血的旧纸堆里苦苦寻觅着渺茫的线索。
皇帝的考验如同一座大山压在她肩上,而那座山,是由她至亲的骸骨堆砌而成。
“大人。”低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打破了书房的寂静。
司徒岸没有回头,听脚步声便知是秦风。
他依旧望着窗外,声音有些发沉:“她那边……如何了?”
秦风的身影在烛光映照下显得有些模糊,他沉默了一瞬,才答道:“凌大人戌时末熄了大部分灯火,但书房内仍有微弱光亮,应是彻夜查阅卷宗。
属下已按大人吩咐,加派了暗哨,确保万无一失。”
司徒岸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让她查吧,这是她的心结,也是她的责任。
我们能做的,就是确保她的安全。”
他顿了顿,转过身,看向如同影子般沉默的秦风,“军械案那边,盯着孙惟庸的人可有回报?
他近日有何异动?”
秦风垂首道:“孙尚书近日深居简出,除了上朝和去兵部衙门,极少见客。
不过,昨日他府上的管家,暗中去了城南的‘墨韵斋’,那是一家看似普通的书画铺子,但背后似乎有些不清不楚。”
“墨韵斋……”司徒岸眼中寒光一闪,“继续盯紧。军械案与军饷案,最终恐怕都要着落在这位孙尚书身上。”
他走到书案前,手指无意识地点着桌面,“无双那边查的凌家旧案,年代久远,牵扯甚大,我虽不能明着插手,但你在外行走,消息灵通,也多留意着些。
尤其是关于当年那支‘不明势力’的传闻,任何蛛丝马迹都不要放过。”
当司徒岸提到“凌家旧案”和“不明势力”时,一直如同磐石般稳定的秦风,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瞬。
虽然这变化极其细微,快得几乎让人以为是烛火的晃动造成的错觉,但司徒岸何等敏锐,立刻捕捉到了这一丝异常。
他抬起眼,目光如炬,直直看向秦风:“秦风?”
秦风立刻收敛了所有外露的情绪,恢复了一贯的面无表情,垂首应道:“是,属下明白。”
然而,司徒岸却没有移开目光。
他清晰地记得,方才那一瞬间,秦风的眼神有刹那的闪烁,那不仅仅是听到一桩旧案的反应,更像是一种……被触动了某根敏感神经的戒备,甚至有一丝极力掩饰的……惊悸?
书房内的气氛变得有些凝滞。
司徒岸缓缓走到秦风面前,距离近得能看清他低垂的眼睫在脸上投下的阴影。
他没有催促,只是用那种洞悉一切的目光静静地看着他。
良久,秦风似乎承受不住这无声的压力,喉结轻微地滚动了一下,依旧没有抬头。
“秦风,”司徒岸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回避的力度,“你跟我多年,我视你为臂膀,亦为兄弟。
你当知,我从不疑你。
但方才……你听到了凌家旧案,似乎有所触动?”
这话问得直接,也带着足够的信任与空间。
他没有质问,而是给出了解释的机会。
秦风的身体绷得更紧了。
他依旧低着头,嘴唇抿成一条坚硬的直线,握着佩剑剑柄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泛出青白色。
烛光下,他额角似乎有细微的汗珠渗出。
司徒岸耐心地等待着。
他知道秦风的身世成谜,当年是他在一场边境冲突后的尸山血海中发现的这个奄奄一息的少年。
秦风不愿提及过去,他也从不追问。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但此刻,这个秘密似乎与凌无双正在追查的案子产生了交集,这就由不得他不重视了。
时间一点点过去,书房内只能听到烛火偶尔爆开的噼啪声。
终于,秦风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极其缓慢地抬起了头。
他的脸色比平时更加苍白,眼神复杂,里面翻涌着挣扎、痛苦,还有一种司徒岸从未在他眼中看到过的……恐惧?
“大人……”秦风的声音干涩沙哑,仿佛很久没有说过话,“凌大人所查的案子……那支‘不明势力’……”
他顿了顿,仿佛接下来的话语重若千钧,需要耗尽全身力气才能说出来。
“属下……可能知道一些……关于他们的事情。”
这句话,如同惊雷,在寂静的书房内炸响。
司徒岸瞳孔骤缩,面上虽未大变,但心中已是巨浪滔天!
秦风知道?
他知道那支导致凌家军覆灭的神秘势力?!
“说下去。”司徒岸的声音依旧平稳,但眼神已然锐利如刀。
秦风却再次陷入了沉默,脸上的挣扎之色更浓。
他紧紧咬着牙关,仿佛在抵御着某种巨大的痛苦和恐惧,最终,他还是艰难地摇了摇头,重新垂下了头:“大人……恕罪……属下……现在还不能说。”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