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江的水汽裹挟着硝烟,在襄阳城头弥漫成一片灰黄。
李存孝望着城外,黑压压的叛军大营。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垛口上的箭簇。
那是三天前,刚从叛军尸体上拔下来的。箭杆上还刻着一个,“秦”字。
“将军,叛军又开始填护城河了!”副将赵武的声音带着焦急。
李存孝俯身望去,果然看到有三百名叛军。推着装满沙土的木箱,正猫着腰往护城河挪动。
城根下的尸体,已经堆到半人高,新的尸体还在不断叠加。原本清冽的护城河水,早变成了浓稠的血红色,连鱼虾都翻着白肚浮在水面。
“放火箭!”
李存孝的声音刚落,城墙上的百张弩机同时轰鸣。火箭拖着橘红色的尾焰,划过晨雾精准地射进木箱堆里。
沙土遇上火箭本不会被点燃,但叛军为了加快速度,竟在木箱外层裹了油脂。一时间火借风势,瞬间腾起三丈高。
三百名填河兵成了火人,凄厉的惨叫顺着风飘进城里。连街尾的老槐树,都抖落了几片叶子。
但叛军的动作并未停歇,接着就又派出一队人,举着盾牌推着木曼继续填河。
“咚咚咚咚咚”
急促的战鼓声,就像暴雨前的惊雷。五万叛军组成的方阵,开始缓缓往前移动。
就像是一大片黑云,朝着襄阳城碾压而来。
李存孝缓缓抬起头,眼神中看不出波澜。只是悠悠道:“还真是,黑云压城城欲摧啊!”
城下最前排的盾兵,举着七尺厚的榆木盾。盾面用铁皮包裹,连破甲弩都只能射出浅浅的凹痕。
他们身后是长枪手,三丈长的枪阵,如密林般刺向天空。枪尖的寒芒在朝阳下,晃得人睁不开眼。
再往后便是,被抬着的数十条云梯。以及足足有六架,用于攻城的云车。
整齐划一的脚步声,仿佛敲击在守军的心里。叛军每一步踏下,地面都跟着一起震动。
“呜……呜呜呜…………”
城墙上响起战争号角,守城将士也做好了防守准备。
十数丈高的城墙,宽度也只有四五丈。但就是这么宽的城墙上,却是人头攒动,挤满了守城的士兵。
他们各司其事,已经做好战斗准备。
只是滚石雷木弩箭羽箭,都已经所剩无几。床驽拍杆等器械,早就已经被摧毁。火油也已经用完,金汁倒是煮了几大锅。
好在还有一些投石机,维修后还能正常使用。
“投石机准备!”李存孝扯着嗓子喊道。
城墙上的二十架,配重式投石机同时绷紧绞盘。石弹手们扛着磨盘大的青石,呼喝着将其固定在抛杆末端。
当叛军方阵推进到百步之内时,李存孝猛地劈下令旗大喝:
“放!”
“呼呼呼呼……”
绞盘转动的吱呀声刺破鼓点,二十块青石在空中划出弧线。呼啸着砸进盾阵,发出令人牙酸的碎裂声。
最中间的盾兵,连人带盾被砸成肉泥,盾阵出现一个巨大的缺口。但还没等城上发出欢呼,后排的叛军立刻涌上来填补空缺。
有人甚至用同伴的尸体当盾牌,继续往前快速挪动。
“这帮疯子!”赵武啐了一口。脸上溅到的血珠,顺着胡茬滚落。
李存孝没说话,他注意到叛军阵后。出现了十辆奇怪的车,连车轮都包裹着铁皮。
车身上开着数十个孔洞,正被牛群拖拽着缓缓靠近。
“是一窝蜂!”
老兵王二突然喊道,声音里带着恐惧。
李存孝心头一紧,一窝蜂是叛军的秘密武器。一辆车能装百支火箭,十辆车齐发,足以将城头烧成火海。
他刚要下令,集中火力摧毁这些车。叛军阵中却突然响起号角,十辆一窝蜂同时停下,车身上的孔洞里冒出火光。
“卧倒!”
李存孝将赵武扑倒在地的瞬间,火箭如蝗虫般掠过城墙。
城东南角的箭楼被直接命中,干燥的木料噼啪作响地燃烧起来。守在那里的二十名士兵,没来得及惨叫就成了焦炭。
更可怕的是,有些火箭带着锁链。射中城楼后,竟将铁链另一端的铁爪,牢牢钉在木梁上。
叛军是想,顺着铁链爬上来!
“砍断铁链!”
李存孝嘶吼着,挥剑斩断一根飞来的铁链,火星溅在他脸上。
赵武抱着一桶,桐油泼向城墙。火舌顺着铁链往下窜,把试图攀爬的叛军烧得坠落城下。
但更多的铁链仍在不断射来,就像蜘蛛吐出的丝线,一点点缠绕住这座孤城。
帅府的油灯忽明忽暗,映着马祥麟紧锁的眉头。
案上的襄阳城防图,已经被朱笔圈点得密密麻麻。西城的粮仓、北城的水门、东城的军械库,每一处都标着危字。
“将军!叛军的攻城车,已经到了外城楼下。”
副将陈忠的声音,带着沙哑与低沉。他的左臂缠着渗血的布条,那是昨天在城头被流矢划伤的。
马祥麟抬头看他,发现这个平日里,嗓门比谁都大的汉子,眼皮下竟布满了血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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