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比之后,王权富贵变得更加沉寂。
苏昌河那句“无情之剑,难通大道”如同魔咒,在他脑海中反复回响。
他依旧每日练剑,动作依旧精准完美,但眉宇间却锁着一层化不开的迷惘。
他开始有意识地观察身边的人,观察他们比试时的眼神,观察他们获胜后的喜悦,失败后的不甘,试图去理解那些他无法感同身受的“情绪”。
苏昌河将他的困惑尽收眼底,并未给予解答。
有些路,必须自己走,有些坎,必须自己过。
他只是悄然调整了“培养方案”。
这一日,苏昌河将王权富贵唤至书房。
“王权剑意,根基在于‘守护’与‘责任’,然欲明其真谛,需先观世间百态,察万物生灵。”
他摊开一卷简陋的地图,指向王权山庄外围一片人迹罕至的幽深山谷,“此地灵气混杂,多有精怪栖息,虽无大妖,却种类繁多。
你去此地观察三日,记录所见生灵之习性、族群、生存之道。非必要,不得出手杀伤。”
这并非战斗任务,而是一次纯粹的“观察”修行。
王权富贵接过地图,眼中闪过一丝不解,但还是恭敬应下:
“是,父亲。”
……
幽月谷,如其名,即使在白日,也因林木过于葱郁而显得幽深静谧。
谷中灵气确实斑杂,虫鸣鸟叫,间或夹杂着一些微弱妖气的流动。
王权富贵依循父亲的要求,收敛了自身绝大部分气息,如同一个幽灵般穿行在林间。
他找到一处视野尚可的隐蔽树冠,静静蛰伏下来,开始了观察。
他看到成群的低阶风狸为了争夺一枚灵果互相追逐撕咬;
看到胆小的月光菇精在夜幕降临时才敢从泥土中探出菌盖,汲取月华;
也看到一窝刚开启灵智不久的草妖,笨拙地练习着凝聚露水……
这些精怪弱小、卑微,为了生存挣扎、合作、竞争。
它们的生命短暂而真实,有着简单的喜怒哀乐。
王权富贵看着它们,试图用父亲教导的“观察法”去分析它们行为背后的逻辑,却依旧难以真正“感受”到它们的情感。
他像一个局外人,记录着冰冷的数据。
第三天,夜幕低垂,弦月如钩。
王权富贵正准备结束观察,返回山庄复命。
就在他欲要起身之际,一阵极其微弱的、带着痛苦意味的灵力波动,吸引了他的注意。
波动来源于不远处一个被藤蔓半遮掩的山洞。
他悄无声息地靠近,隐匿身形,向内望去。
山洞不深,借着月光,可以看清里面的情形。
一只体型小巧的蜘蛛精,正蜷缩在洞窟角落,瑟瑟发抖。
她看起来修为极浅,甚至未能完全化形,保持着少女的上半身和蜘蛛的下半身。
少女的部分面容清秀,带着几分不谙世事的稚嫩,此刻却因痛苦而扭曲,脸色苍白。
她的蜘蛛腹部有一道狰狞的伤口,像是被利爪撕裂,绿色的血液不断渗出,染脏了身下铺着的干燥苔藓。
她的八只步足无力地摊开着,其中两只似乎也受了伤,微微抽搐。
正是清瞳。
她似乎是想采集月华疗伤,勉强从口中吐出一缕几乎看不见的银白色蛛丝,颤巍巍地伸向洞外漏进的月光,但那蛛丝太过微弱,刚接触到月光便溃散了,根本无法凝聚有效的月华之力。
尝试了几次后,她终于力竭,瘫软在地,发出一声细若蚊蚋的、充满绝望的呜咽。
王权富贵静静地看着。
按照父亲“非必要不得出手”的命令,他应该转身离开。
这只蜘蛛精太过弱小,其生死于王权世家、于人族大局,无足轻重。
她的痛苦,她的绝望,与他何干?
他脑海中闪过林家集那些感激的面孔,闪过绝渊那些疯狂的呓语,闪过小较时父亲冰冷的评判。
“你的剑,只有‘术’,未见‘心’。”
“无情之剑,难通大道。”
眼前这只垂死小妖的挣扎,与那些画面交织在一起。
她不是在作恶,她只是在求生。
她的痛苦,如此真实,如此……脆弱。
一种莫名的情绪,第一次不受控制地涌上王权富贵的心头。
不是基于责任的分析,不是基于利害的判断,而是一种纯粹的、源于本能的……不忍。
他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从藏身处走了出来。
清瞳听到脚步声,惊恐地抬起头,看到月光勾勒出一个身着白衣、面容冷峻的人类少年轮廓。
她吓得浑身一颤,下意识地想往后缩,却牵动了伤口,痛得几乎晕厥。
“别……别杀我……”
她用尽力气哀求,声音带着哭腔。
王权富贵没有说话。
他走到她面前,蹲下身,目光落在她腹部的伤口上。
伤口很深,边缘泛着不祥的黑气,似乎还带有某种毒素。
他伸出手指,指尖凝聚起一丝精纯温和的王权灵力——这是苏昌河融合了皇极惊世录特性后改良的版本,中正平和,蕴含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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