硝烟与臭氧、血腥与熔融金属的刺鼻气味,如同浓稠的粘液,附着在“谜匣”据点内部的每一寸空气里,顽固地不肯散去。战斗的喧嚣早已沉寂,取而代之的是战后废墟特有的、令人心悸的低语:某处断裂线缆偶尔迸溅出的短暂电火花发出的“噼啪”声;沉重外骨骼关节在冷却收缩时发出的、细微却清晰的金属应力呻吟;以及从角落临时医疗点传来的、被药物和意志力强行压抑下去的、断断续续的痛苦喘息。
威龙庞大的身躯依旧如同亘古存在的礁石,牢牢钉在主大门那道被暴力撕裂的狰狞破口处。他那身经过顾临魔改的“堡垒”外骨骼,此刻布满了触目惊心的创伤——左侧肩甲被某种大口径武器凿开一个凹坑,边缘翻卷,露出下面扭曲的线路和闪烁着故障灯光的液压杆;胸腹部位的复合装甲板上,纵横交错的刮痕与能量武器灼烧留下的焦黑印记相互交织,仿佛某种抽象的残酷壁画。他脚下,几具哈夫克重装突击兵的尸体以各种扭曲的姿态倒伏,厚重的装甲并未能挽救他们的生命,空气中弥漫的浓重铁锈味与另一种更令人作呕的甜腥气,大部分来源于此。他手中的“龙息”步枪枪管因持续高速射击而隐隐泛着暗红色,即便在据点内部昏暗的红色警戒灯光下,也散发出不容忽视的余热。他没有回头,面甲朝向门外无尽的黑暗,如同最忠诚的哨兵,只是偶尔微微调整重心时,外骨骼足部与地面金属碎屑摩擦,发出“喀拉”的轻响。
蜂医的身影在弥漫的烟尘与闪烁的警报灯光中快速而稳定地移动。他的“蜂巢”医疗套件完全展开,如同一个微型的移动战地医院。他先是半跪在威龙身边,动作娴熟地用外接诊断线插入威龙外骨骼的医疗接口,快速扫描生命体征,同时手持高压注射器,将强效镇痛剂和肌肉修复酶精准注入。“关节轴承过度磨损,左侧液压系统有轻微泄漏,肾上腺素水平正在回落,注意可能出现的虚脱感。”他的声音透过面罩传来,冷静得不带丝毫波澜。处理完威龙,他又迅速转移到顶部平台,那里有两台自动哨戒机枪的AI核心因为过载而冒着黑烟。他打开精密工具包,指尖飞舞,快速更换烧毁的芯片,重新焊接断裂的能量导管,动作精准得如同在进行一场显微手术。最后,他回到中央医疗点,那里躺着一名在电子战反噬中精神受创的、隶属于据点的GTI技术员助手。蜂医一边用舒缓的神经电波仪稳定其混乱的脑波,一边调配着针对性的精神安抚药剂,眼神专注而深邃。
麦晓雯——骇爪,则几乎瘫软在电子战中心的控制台座椅上。她的脸色苍白如纸,额前几缕发丝被汗水浸湿,黏在皮肤上。与哈夫克黑客的激烈对抗,以及同时维持据点内部网络和外部侦察的巨大负荷,让她的精神力如同被拧干的海绵。她的手指放在虚拟键盘上,还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但她依旧强撑着,眼球追随着主屏幕上数个分屏的画面——那是她仅存的几架无人机传回的实时影像,正在据点外围进行着谨慎的扫描,确认哈夫克残部是否真正远离,并监控着更远方地平线上任何可能出现的能量信号或移动尘埃。她的“幽灵”平台主机指示灯疯狂闪烁,散热风扇发出不正常的嘶鸣,显然也已逼近极限。
顾临从核心工坊那扇隔音良好的厚重门后走出,踏入了这片混合着胜利、创伤与疲惫的复杂空气之中。他的脚步沉稳,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冷静地掠过每一个细节:大门内侧那被火箭弹冲击波震得扭曲剥落的内部装甲层;墙壁上被跳弹凿出的深浅不一的坑洞;地面上散落的金黄色弹壳与深色能量电池碎片交织在一起;空气中尚未完全沉淀的灰尘,在红色警报灯的光柱下缓慢飞舞。他没有说话,但每一步都仿佛带着千钧重量,无声地丈量着这场防御战付出的代价。
他首先走到威龙那如同山岳般的背影旁,没有多余的安慰,只是伸出右手,用力拍了拍那冰冷而布满创伤的肩甲。金属与手掌碰撞,发出沉闷的响声。“大门,守住了。”他说道,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外骨骼的低鸣和环境噪音,带着一种毋庸置疑的肯定。威龙庞大的身躯几不可查地微微一顿,面甲下传来一声更加沉闷的回应:“嗯。”目光依旧死死锁定着门外的黑暗,仿佛要将那潜伏的危险用视线逼退。
接着,他来到正在修复自动化机枪的蜂医身边,静静地看着他那双稳定得可怕的手在精密的电路板上操作。“需要任何东西,”顾临开口,声音平稳,“据点内所有资源,包括‘灵枢’的算力,优先向你倾斜。”蜂医没有停下手头的工作,只是微微颔首,简短回应:“明白。生命体征已稳定,主要是精神创伤和精密设备修复,需要时间。”他的回答如同他的手术刀,精准而高效。
最后,他步入充斥着设备低鸣和屏幕光污染的电子战中心,将一瓶高效能量营养液轻轻放在麦晓雯手边的控制台上。“没有你的干扰和那关键的致盲,”顾临看着她那苍白的侧脸,语气带着一丝难得的、近乎于赞赏的意味,“大门撑不到威龙反击的时刻。”麦晓雯艰难地抬起头,扯出一个虚弱的、却带着几分如释重负的笑容,抓起营养液,用微微颤抖的手拧开,仰头一饮而尽,然后才带着一丝抱怨的口吻说道:“头儿……下次,能不能跟这帮家伙商量一下,别总是玩这种‘立体化’突袭?太……刺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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