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的御花园,万籁俱寂,唯有夜风拂过枯荷残柳,发出簌簌的轻响,如同鬼魅低语。月影稀疏,被浓厚的云层时遮时掩,使得园中景致愈发朦胧难辨,影影幢幢。
青瑶运转着“太阴敛息术”,身形如同融化的冰雪,在熟悉的路径上悄无声息地穿梭。乾清宫后殿的守卫远比偏殿森严,但她凭借对地形的熟悉和日益精进的敛息法门,依旧有惊无险地避开了几处明哨暗岗,潜入了御花园的范围内。
流杯亭位于御花园西北角,靠近宫墙,是一处倚着小小人工溪流修建的八角亭,平日就少有人至,在此深夜,更显僻静荒凉。亭子半掩在几株高大的古木阴影下,溪水早已在寒冬中冰封,反射着惨淡的月光。
青瑶在距离流杯亭尚有数十步的一处假山后停下,并未立刻上前。她将“星辉之瞳”运转至眼下所能维持的极限,双眸在黑暗中泛着微不可查的清冷光泽,仔细地扫视着亭子及其周围。
亭内空无一人。石桌石凳寂然无声,积雪未扫,看不出任何足迹。周围的古木、怪石背后,似乎也并无埋伏的气息。
那神秘人还未到?还是……这本身就是一个陷阱?
她耐心地等待着,内息流转,感官提升到极致,不放过任何一丝风吹草动。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一道极其模糊、几乎与夜色完全融为一体的黑影,如同鬼魅般,自宫墙方向悄无声息地滑落,几个起落间,便已出现在了流杯亭内。他背对着青瑶的方向,身形挺拔,穿着一身利落的夜行衣,并未蒙面,但光线昏暗,根本看不清面容。
来了!
青瑶心中一凛,确认四周再无他人后,这才从假山后显出身形,步履轻盈地走向流杯亭。
听到脚步声,亭中那人缓缓转过身。
借着云缝中偶尔透出的、极其微弱的月光,青瑶终于看清了他的脸——那是一张意料之外,却又隐隐在情理之中的面容!
剑眉星目,鼻梁高挺,唇线紧抿,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雍容与威严,但那双眼睛,此刻却布满了血丝,眼底深处蕴藏着难以化解的沉痛与一种近乎偏执的锐利!
竟然是——平阳郡王,朱载堃!皇帝朱瞻基的堂弟,宗室中素有贤名,却因早年卷入一桩说不清道不明的旧案而权势大减,多年来一直颇为低调的平阳郡王!
怎么会是他?!那个屡次在暗中传递消息、引导她、甚至可能知晓“星陨之秘”的神秘人,竟然是这位看似与世无争的郡王?!
巨大的震惊让青瑶一时间忘了行礼,只是怔怔地看着他。
朱载堃似乎并不意外她的反应,他目光复杂地打量着青瑶,声音依旧是那刻意压低后的低沉,却少了几分伪装,多了几分真实的沙哑与疲惫:“你来了。”
“奴婢……参见郡王千岁。”青瑶回过神来,连忙敛衽行礼,心中却是波涛汹涌。她与这位平阳郡王仅在宫宴上有过几面之缘,连话都未曾说过一句,他为何要如此关注自己,甚至屡次冒险传递消息?
“不必多礼。”朱载堃摆了摆手,目光如炬,紧紧盯着青瑶,“时间紧迫,长话短说。沈姑娘,你可知你如今已是命悬一线?”
他直接点破了她的本姓!
青瑶瞳孔骤缩,浑身瞬间紧绷,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警惕地看着他:“郡王此话何意?奴婢听不懂。”
朱载堃嘴角勾起一抹苦涩而冰冷的弧度:“沈青瑶,落云山庄沈氏遗孤,你还要伪装到几时?”
他果然知道!他知道她的身世!
“你……你究竟是谁?”青瑶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袖中的淬毒银针已悄然滑入指尖。身份暴露,意味着致命的危险!
“我是谁不重要。”朱载堃向前一步,目光灼灼,带着一种迫人的压力,“重要的是,你想不想知道,二十年前,落云山庄为何会一夜覆灭?沈家上下百余口,为何会惨遭屠戮?你想不想知道,你体内那所谓的‘毒芯’,以及‘先生’那李代桃僵的计划,背后真正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每一个问题,都如同一把重锤,狠狠砸在青瑶的心上!她呼吸急促,几乎站立不稳。这些困扰她许久、苦苦追寻而不得的真相,此刻竟然从这位看似毫不相干的郡王口中问出!
“你……你怎么会知道……”她艰难地吐出几个字。
“因为我一直在查!”朱载堃的声音陡然变得激动起来,眼中充满了血丝与恨意,“从二十年前那场惨案开始,我就在查!查那场波及朝野、牵连无数,却最终被强行掩盖的‘星陨之祸’!”
星陨之祸!又一个陌生的词语,却仿佛与“星陨之秘”、“星陨秘册”隐隐呼应!
“星陨……之祸?”青瑶喃喃重复。
“不错!”朱载堃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情绪,声音恢复了低沉,却更加凝重,“前朝司天监,并非仅仅观星测象,他们掌握着一种借助星辰之力,干涉国运、甚至……窃取生机与气运的恐怖秘术!这套秘术的核心,便被称之为‘星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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