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后,晨光熹微,山间薄雾未散。
苏泓将码放整齐的柴禾堆在墙角,起身拂去衣角沾染的晨露。回到厢房,换上了一套干净的青色劲装,将那锭银子仔细收入怀中。他估摸着这银子的购买力,应该足够支付他今日下山想购置的物品。
行到主屋门前,沈忘忧正临窗而立,望着窗外云海翻涌的山谷。晨光勾勒出他清瘦的侧影,白衣胜雪,仿佛随时会乘风归去。
“老师,”苏泓开口,声音平稳,“我今日下山一趟。”
沈忘忧并未回头,心神似乎仍浸在远山云雾之中,只淡淡应了一声:“嗯。”
没有多余的嘱咐,也未询问归期,如同这只是山间一日再寻常不过的琐事。
苏泓也不在意,得到这声近乎默许的回应后,便转身沿着被晨露打湿的石阶小径,步履轻稳地向山下走去。沈忘忧的这种态度,反倒让他觉得自在。
山路蜿蜒,林木渐深。越往下行,空气越发暖湿,沿途鸟鸣啾啾,更显山幽。他体内那缕微弱的暖流自行缓缓运转,气息绵长,走了近一个时辰,额间也不见丝毫汗意。这《基础吐纳术》虽进展缓慢,但在维持体力上,似乎确有些用处。
约莫两个时辰后,眼前豁然开朗。一片依山傍水的古代小镇映入眼帘,青瓦白墙,炊烟袅袅,人声与犬吠交织,透出鲜活的烟火气。这与他待了许久的清冷孤峰,是截然不同的景象。
镇口立着个略显斑驳的木牌坊,上书“青石镇”三字。
正值早市,镇内主街熙攘热闹,两旁摊贩林立,叫卖声、讨价还价声此起彼伏。
苏泓步入镇中,那头过于醒目的红色短发,以及一身与周遭市井格格不入的干净清冷气质,立刻引来了不少或好奇或探究的目光。他对此恍若未觉,目光平静地扫过两侧,饶有兴致地观察着这里的风土人情。这些鲜活的生活细节,是他在云叶星和绝尘峰上都未曾见过的。
卖菜的农妇将水灵的青菜码得整齐;络腮胡的屠夫手起刀落,剁肉砍骨;货郎担子上堆堆挤挤的小物件,色彩斑斓。这一切都让他觉得新奇。
他在一个包子摊前停下脚步,蒸笼里冒出的热气带着面食特有的麦香。
“小哥,吃肉包子吗?刚出笼的!”摊主是位围着布裙的胖大婶,笑容热情。
苏泓看了看那白胖喧软的包子,又瞥见旁边食客咬开后略显油腻的馅料,想到自己平日饮食清淡,肠胃未必适应,便摇了摇头。
“那随便看看!”大婶也不恼,一边麻利地用干荷叶给人打包包子,一边搭话,“小哥面生得很,不是本地人吧?”
苏泓抬手指了下西边高耸的山峰,言简意赅:“山上。”
大婶恍然点头,似乎对山上有“高来高去”的江湖人习以为常,自动为少年异于常人的发色和气质找到了理由,但还是热心地建议:“这倒春寒的天,山风厉害,小哥不如买顶风帽挡挡寒气?”
苏泓觉得这建议很实在,朝他微微颔首致谢,依言向她所指的那家杂货小店走去。
那小店的门脸不大,卖些碗筷、梳篦、绣品、鞋帽并零星乡俗玩具,门口还立着架子,扎着各式色彩鲜艳的风筝,很是惹眼。
店主是位抽着旱烟的老者,手指粗糙却异常灵巧,正低头编着一只竹蚂蚱,几根篾条在他指尖翻飞,渐成形态。
苏泓站在旁边安静地看了一会儿,觉得这手艺很有趣。老者注意到他,放下手中快要成型的蚂蚱,磕了磕烟枪,和蔼笑道:“小哥,想买点什么?”
苏泓目光落在那些活灵活现的编织玩具上,诚心称赞道:“栩栩如生,技艺高超。”
老者闻言很是开怀,摆手谦虚道:“乡下人的小玩意儿,不值一提。小哥可有什么需要的?”
“一顶风帽。”苏泓说明来意。
老者打量了一下他醒目的红发和身上质地不俗、滚着白毛边的青衣,迟疑地介绍:“我这儿多是乡野孩童用的粗陋之物,只怕入不了您的眼。”说着,还是拿了几顶样式不同的帽子出来展示。
苏泓目光扫过,最终挑中了一顶藏青色的毡料风帽,宽大的兜帽设计,纯以实用为主,没什么多余的装饰,正好能遮住他这头显眼的头发。
他又顺手挑了一支木梳、一包针线、一枚顶针、一把剪刀和一只小巧的背篓,预备带回山上自用。这些东西看起来都挺结实耐用。
付钱时,那店主看着他递过来的一整锭银子,为难道:“风帽90文,剪刀40文……抹去零头,拢共220文。小哥,实在对不住,小本生意,刚开张,找不开啊。”
苏泓收回银子,这才意识到直接用整锭银子在小摊上买东西不方便。他认真请教:“我需要去何处,才能兑换到零钱?”
摊主愣了一下,旋即热心地给他指了路。
那家名为“四海亨通”的钱庄门口,帆船幌子在微风中轻荡。
接待的伙计目光在苏泓的红发上一扫而过,笑容如常。他接过银锭,指尖沉稳,未及掂量便道:“约莫一两。” 随即才取戥秤复核,笑道:“您瞧,整一两,分毫不差。” 他手脚利落地兑出八串整百铜钱并些许散钱,装入一个半新的粗布钱袋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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