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奶奶的手像枯藤般缠绕着小九的指尖,却暖得惊人。她忽然从颈间扯下一枚翡翠平安扣——那玉坠背面刻着“兰卿”二字,是当年谢老爷亲手雕的。
“伸手。” 老人命令道。
小九刚摊开掌心,玉坠便“啪”地落进他手里,还带着体温。
“这物件跟了我六十年,浸过苏州的雨、巴黎的雪、长白山的血。” 她苍老的声音像钝刀磨砂,“今日给你,便是告诉天地——从今往后,你族之仇即我沈如兰之仇。”
小九的尾巴“嘭”地炸出衣摆,妖力失控地掀起一阵旋风。麦芽糖纸在包厢里飞舞,有几张贴到了南嘉脸上。
“曾奶奶这不行!这是谢家……”
“闭嘴。” 老太太一拐杖敲在他小腿上,“当年你族婆婆为护我和老爷,硬接阴阳师三箭——今日莫说一块玉,便是要老身这把骨头去填阵眼,我也去得!”
南嘉默默掏出手帕,给吓呆的小九擦鼻血。
老太太突然变戏法似的摸出个油纸包,里面是琥珀色的松子糖。她恶狠狠咬碎一块,含糊道:
“张嘴。”
小九下意识服从,嘴里立刻被塞进满口甜香。糖块里竟裹着朱砂馅,舌尖一压便漫开铁锈味的暖流——是掺了心头血的誓糖。
“记着,以后我给你的糖,必须当场吃干净。” 她眯着眼冷笑,“若敢像卿儿小时候那样藏枕头底下招蚂蚁,仔细你的皮!”
南嘉突然举手:“那个……我能也来一块吗?”
火车穿过隧道时,三人头碰头组成临时作战会议:
曾奶奶(拍出《故宫文物南迁密录》):
“当年抢文物的和杀狐狸的,是同一批人——鬼子菊*宗阴阳**,现伪装成‘东亚文化研究会’。”
南嘉(调出空间商城武器页):
“他们近年偷运文物用的‘青木丸’货轮,下月停靠津港。”
小九(尾巴尖蘸茶水画地图):
“潭柘寺银杏树下埋着族婆婆的狐火,可破他们护身结界!”
老太太突然揪住狐狸耳朵:“先说好,行动前给我做够三盒松子糖!”
广播响起“前方到站北市”时,小九正用爪子给曾奶奶捶肩。窗外掠过熟悉的灰墙,南嘉突然指着月台:
一个白发苍苍的军人站得笔直,手里捧着碗早已凉透的三虾面。
曾奶奶的手骤然攥紧窗框,指甲掐进木纹。小九悄悄把妖力输进她经脉,听见老人咬牙切齿的嘀咕:
“孽障……面都坨了也敢拿来献宝!”
可她的眼泪,却砸在了那本被攥皱的密录上,洇湿了“菊**宗”三个字。
(车未停稳,谢爷爷已扑到窗前。他军装胸前别着的,正是1937年母亲送他的那枚褪色银杏叶书签。)
火车缓缓停靠北京站,蒸汽弥漫间,车门“哗啦”一声拉开——
沈如兰站在车门口,银发一丝不苟地绾着,墨绿色旗袍在晨光中泛着旧时光的暗纹。她的背挺得笔直,仿佛仍是当年那个站在苏州老宅前送子的沈家大小姐。
站台上,谢卿——如今的谢爷爷,军装笔挺,却在看清母亲面容的瞬间,膝盖重重砸在了水泥地上。
“娘……”
这一声,像是把四十多年的时光都碾碎了。
紧接着——
“噗通!” 谢爸爸跪下了。
“噗通!” 谢妈妈跪下了。
“噗通!” 谢小叔抱着卫国,跪下了。
“噗通!” 谢琦抱着念安,单膝点地。
连懵懂的卫国都学着大人,“啪叽”趴在了地上。
老太太拄着拐杖,一步步走到谢爷爷面前。拐杖尖“咚”地戳在他肩头:
“谢卿,你出息了。” 她冷笑,“当年教你男儿膝下有黄金,你倒好,给我跪出个连队来?”
谢爷爷的眼泪砸在军裤上,却咧嘴笑了:“娘打得好……再打两下?”
曾奶奶的拐杖突然转向,指着谢琦怀里的念安:“这丫头像你,脑门大。” 又戳戳趴着的卫国,“这小崽子像他娘,俊。”
全家憋笑憋得发抖。
谢爷爷手忙脚乱捧起面碗:“娘,您最爱吃的……”
面早已坨成一块,虾脑凝固成暗红色疙瘩。老太太接过来,直接扣在儿子头上:
“四十三年就学会煮这玩意?”
小九突然从后面探出头:“曾奶奶,其实爷爷天天练,今天紧张才……”
“闭嘴!” 祖孙俩同时吼他。
军区派来的吉普车队前,谢爷爷亲自给母亲开车门。老太太却转身拎起小九的耳朵:
“小狐狸,你坐我边上——刚才那朱砂糖的账还没算完!”
车队驶过长安街时,曾奶奶突然摇下车窗。秋风吹乱她的银发,也送来她的一句低语:
“卿儿,故宫的琉璃瓦……怎么少了那么多?”
谢爷爷握紧母亲的手:“娘,我们正一片片找回来。”
(后视镜里,南嘉看到小九的尾巴悄悄缠上老太太的手腕,像某种无声的誓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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