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
第一缕惨白的晨光刺破了市长办公室厚重的窗帘。
这一夜秦沧海老了十岁。
他面前的烟灰缸里堆满了扭曲的烟蒂,就像 countless 条死去的虫子。
他在等。
等那个能把肖义权钉死在耻辱柱上的消息。
哪怕只是一张两千块钱的违规发票,哪怕只是一次未经报备的公款吃喝,他都能以此为支点,撬动整个舆论场,把那个狂妄的年轻人从神坛上拉下来。
“咔哒。”
门开了。
马伟走了进来。
他的脚步很轻,轻得像是个游魂,完全没有了平日里身为公安局长的威风煞气。
秦沧海猛地抬起头。
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射出两道希冀的光芒。
“怎么样?”
“那个小畜生的尾巴,揪住了吗?”
马伟没有说话。
他脸色灰败,嘴唇哆嗦着,手里捏着几张薄薄的打印纸,像是捏着烫手的红烙铁。
“说话!”
秦沧海低吼一声,声音嘶哑得厉害。
“是不是查到了?”
“我就知道!他怎么可能干净!”
“快把证据给我!”
马伟咽了一口唾沫。
那声音在死寂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响亮。
他艰难地往前挪了两步,把手里的纸放在了桌子上。
“市长。”
“肖义权……确实没查到。”
“我们查遍了他所有的社会关系,甚至连他老家祖坟都刨了根底,他跟那些工程商、供应商之间,连一顿饭的交集都没有。”
秦沧海愣住了。
他眼中的光芒瞬间黯淡,紧接着燃起了滔天的怒火。
“废物!”
“饭桶!”
“那么大的工程量,那么多钱,他怎么可能不湿鞋?”
“你们是不是没用心查?”
“不是啊市长!”
马伟急得快哭了,他抹了一把脸上的冷汗,声音里带着一丝哭腔。
“我是真没用心查吗?”
“我是查得太用心了啊!”
“按照您的指示,我们动用了经侦最顶尖的技术手段,对钢厂重组项目的所有资金流向进行了穿透式审计,不放过任何一个子公司的账目。”
秦沧海皱起眉头。
“那结果呢?”
“既然查得这么细,总该有点收获吧?”
马伟的表情变得极其古怪。
那是一种混合了恐惧、荒谬和绝望的神情。
他指了指桌上的那几张纸。
“收获是有。”
“而且……很大。”
“我们顺着钢厂基建项目的资金流往下查,发现有一笔三百万的工程款,流向了一个皮包公司。”
秦沧海眼睛一亮。
“好!”
“这就是突破口!”
“那个皮包公司是谁的?是不是肖义权的白手套?”
马伟摇了摇头。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说出了那个名字。
“那个公司的法人代表。”
“是……是咱们市财政局张局长的小舅子。”
轰!
秦沧海的脑子里嗡的一声。
像是被人狠狠敲了一记闷棍。
张局长?
张大年?
那是他秦沧海一手提拔起来的“钱袋子”啊!
是他这个“本土派”阵营里最核心的干将之一!
“你……你说什么?”
秦沧海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市长,不仅如此。”
马伟像是破罐子破摔了,语速飞快地说道。
“因为您下了死命令,要求‘彻查到底’,‘不留死角’,所以底下的兄弟们没敢收手。”
“他们顺藤摸瓜,又查到了钢厂设备采购环节的问题。”
“有两家供应商为了中标,送了五十万现金。”
“收钱的人……”
马伟顿了顿,不敢看秦沧海的眼睛。
“是发改委的刘主任。”
“也是……也是您的人。”
死寂。
让人窒息的死寂。
秦沧海瘫坐在椅子上。
他感觉自己像是一个蹩脚的小丑,在舞台上卖力地表演,最后却把自己绊倒在自己设下的陷阱里。
他想查肖义权的黑料。
结果肖义权像块不锈钢,水泼不进,针插不入。
反倒是他为了“表决心”,搞出来的这场声势浩大的“严查”,把他自己的左膀右臂给查进去了!
这叫什么?
这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这叫自掘坟墓!
“混账!”
“混账东西!”
秦沧海猛地把桌上的文件扫落在地,双眼赤红如血。
“这帮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
“平时吃拿卡要也就算了,在这个节骨眼上,他们竟然还敢伸手!”
“他们这是嫌我死得不够快吗?!”
马伟缩着脖子,小声问道:
“市长,那……那现在怎么办?”
“这些证据已经入了卷宗,经侦那边好多人都看见了,想捂……恐怕是捂不住了。”
秦沧海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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