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剑奇侠传 第33章 画壁参玄与山庄寿宴

接下来的日子，杨锦除了一日三餐，几乎所有时间都耗在了那神秘莫测的崖壁画壁之前。

他的到来，让画壁前原本几个苦苦钻研的江湖客颇感新奇。见杨锦时而凝神细观壁画，时而闭目跌坐一旁苦思冥想，他们便知此人也和他们初来时一样，尚未窥得门径。

他们如今已开始研究壁画线条走向的规律，尝试从中推演剑招变化，自是不会去提醒杨锦。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缘法，强求不得。

然而，杨锦却并非毫无所得。经过与威虎堂黄霸天、史文魁等高手的一场生死搏杀，他蓦然发觉自己在出剑对敌时，心境与之前大不相同！

仿佛能提前一线感知到对手的意图，对手招式的破绽在眼中变得格外清晰。更奇妙的是，他下意识地摒弃了许多无用的虚招花式，出手便是最直接、最有效的杀招！这并非简单的剑术简化，而是对剑道本质的一种返璞归真！威力之大，连他自己都感到惊喜。

这让他对那位在破庙中传授他无锋剑意的无名老人，更加钦佩感激。

有了实战的印证，杨锦在画壁前的参悟也渐入佳境。他尝试着将心神沉入那变幻莫测的线条之中，很快便再次进入了那片熟悉的幻境。与那雾化人影的对战，已从最初的几招即溃，慢慢提升到能连续拆解十余幅壁画所蕴含的剑意攻击！

到后来，他直接盘坐于崖壁前，双目微阖，心神却已完全沉浸在与雾化人影的激烈交锋之中。在外人看来，他如老僧入定，唯有他自己知道，意识深处正经历着何等惊心动魄的剑道洗礼。

他渐渐明白，这画壁之中，并无现成的剑谱招式。它所承载的，是一种至高无上的剑道意境！所有的感悟，都需在与那雾化人影的生死搏杀中去体悟、去印证。

每个人天赋、心性、经历不同，所悟得的剑道自然也千差万别。而杨锦，因其身负血仇，心志坚毅，又得无名老人无锋剑意启蒙，再加上数次生死搏杀的经验，短短数日间，他的剑法竟发生了脱胎换骨般的变化！剑意愈发凝练纯粹，举手投足间，隐然已有大家风范。

这一日，是神剑山庄老太君七十华诞的大喜之日，同时也是山庄五年一度的“开炉祭剑”盛典。

山庄内外张灯结彩，锦旗招展。通往山庄的官道上，车马络绎不绝，来自五湖四海的武林豪杰、世家子弟、富商巨贾纷纷前来道贺。

众人除了为德高望重的老太君祝寿，更想一睹神剑山庄此次出炉的精品宝剑。毕竟，江湖行走，一把吹毛断发、削铁如泥的好剑，关键时刻便是第二条性命。

山庄门口，少庄主赵青玄满面春风，带着一众弟子热情地迎接八方宾客。二庄主赵青正则在内院指挥若定，安排酒席座次，忙得脚不沾地。

整个山庄上下，唯有赵婉之依旧清闲。她早早便溜到杨锦暂居的庭院，催促他赶快去前厅参加寿宴。

当两人来到宾客云集的大庭院时，许多贵客已然落座，相互寒暄奉承，笑语喧哗。赵青正将杨锦安排在了亲朋一桌。杨锦落座后，发现邻座正是赵婉之的姐姐张子雯（赵青正之女），便低声询问关于追查赵青锋下落的探子是否有消息传回。

张子雯微微欠身，凑近杨锦耳畔，声音细若蚊蚋：“还未曾归来。不过今日是奶奶大寿，他们必定会准时赶回来复命的。”

不多时，门口一名弟子匆匆走到老太君身边，俯身低语了几句。老太君脸上笑容更盛，立刻唤来侍立一旁的赵婉之：“婉之，随奶奶去迎一迎贵客。”

赵婉之不明所以，只好跟着起身。只见山庄门口处，一行人十数众，气度不凡地走了进来。

为首者是一位六十开外的老者，身形高大，步履沉稳，面容清癯，双目开合间精光内敛，气宇轩昂。见到老太君，他朗声一笑，抱拳为礼：“恭贺神剑山庄枝繁叶茂，老太君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声若洪钟，中气十足。

他身后几位气度沉稳的中年人也逐一向老太君行礼。中年人身旁，跟着一位年约二十的锦衣公子，面容俊朗，只是眉宇间带着几分掩饰不住的傲气，手持一柄玉骨折扇，轻轻摇动。老太君一见到这少年，脸上笑开了花，招手道：“是无双孩儿吧？一年不见，越发英挺了，快过来让奶奶瞧瞧！”

那少年正是金刀门掌门齐天衡的嫡孙，齐无双。他闻言，矜持地向前一步，对着老太君微微躬身，作揖道：“奶奶过誉了。” 语气虽恭敬，但那份世家子弟的优越感却自然流露。

齐天衡看着爱孙，眼中满是得意与宠溺，抚须笑道：“双儿如今已能帮他父亲打理些门中事务了，假以时日，定能撑起我齐家的门楣。” 说话间，目光转向老太君身边的赵婉之。

只见赵婉之一袭粉霞罗裙，亭亭玉立，眉目如画，清丽脱俗中带着几分娇憨。齐天衡笑容更盛，赞道：“婉之丫头也是愈发标致了！当真是女大十八变啊！”

众人目光齐刷刷落在赵婉之身上。她却俏脸微沉，毫不掩饰地扭过头去，对众人的称赞置若罔闻，竟是一点面子也不给。老太君见状，心中微恼，面上却打着圆场笑道：“唉，都是我这老婆子给宠坏了，越大越不懂规矩，齐门主莫怪，莫怪。” 连忙招呼齐家众人入席。

庭院中的宾客见金刀门掌门亲至，纷纷起身相迎。一番热闹的寒暄客套后，众人才重新落座。老太君见宾客已齐，便吩咐开席。一时间，觥筹交错，笑语喧天。

杨锦侧过身，低声向张子雯询问：“张姑娘，方才众人礼敬的这位齐大侠，是何方高人？”

张子雯掩口轻笑，眼波流转，低声道：“那位便是金刀门掌门齐天衡老爷子。金刀门在他经营下，这几年声威日盛，在江湖上可是响当当的一流门派呢。喏，” 她朝齐家席间努了努嘴，声音更低了几分，带着一丝少女的倾慕，“那位身穿紫金锦袍，一表人才的公子，便是齐老爷子的嫡孙，齐无双，也是…也是婉之妹妹的未婚夫婿。”

杨锦闻言，恍然地点点头，目光在齐无双身上一扫而过，便不再多看，低头专心对付面前的美食。

席间，老太君显然是存了撮合之意，不断给齐无双和赵婉之夹菜，热情地招呼两人说话。齐无双也显得风度翩翩，言谈举止间对赵婉之颇为热络，目光几乎没离开过她。

然而赵婉之对这份殷勤却是厌恶至极。在众目睽睽之下，她竟霍然起身，径直走到杨锦这一桌，毫不客气地用手肘碰了碰杨锦：“喂，往里挪挪！” 然后便挤在了杨锦和张子雯之间的空位上坐下，与齐无双远远隔开。

此举动太过突兀，满场宾客的目光顿时聚焦过来！老太君脸色一僵，随即强笑道：“唉，老婆子教导无方，真是把这丫头惯坏了！一点礼数也不懂！

平日里就和她姐姐形影不离，这不又坐过去了。真是女大不中留啊！” 这话明着是说赵婉之黏姐姐，实则是想掩饰她与杨锦的亲近，给齐家一个台阶下。

但在场之人谁不是人精？赵婉之落座后，不仅紧挨着杨锦，还不时侧头与他低声交谈几句，巧笑倩兮的模样，与方才对齐无双的冷淡判若两人！

这情景落在齐无双眼中，无异于当众打脸！他脸上那刻意维持的温雅笑容瞬间凝固，眼中射出怨毒嫉恨的光芒，死死盯着杨锦，握着酒杯的手因用力而指节发白，杯中酒液都微微荡漾起来。

张子雯察觉到齐无双的神色变化，悄悄在桌下扯了扯赵婉之的衣袖，低声劝道：“婉之妹妹，莫要任性…” 赵婉之却置若罔闻，反而故意将身子更靠近杨锦一些，甚至夹了一筷子菜放到杨锦碗里，笑语嫣然，显得两人关系非同一般。

面对四面八方投射来的复杂目光——有惊诧，有玩味，有鄙夷，更有齐无双那几乎要喷出火的怨毒眼神——杨锦也感到浑身不自在，如坐针毡。他刚想起身离席暂避，桌下小腿上却传来一阵剧痛！赵婉之的纤纤玉指已狠狠掐了他一把！杨锦疼得倒吸一口冷气，只得苦着脸，继续硬着头皮充当这“挡箭牌”。

齐无双自幼被捧在手心长大，何曾受过这等羞辱？他只觉一股邪火直冲顶门，再也按捺不住，“啪”地一声将酒杯重重顿在桌上，霍然起身，铁青着脸，一言不发地拂袖而去！旁边几个随从连忙起身跟了出去。

齐天衡见孙子当众受此大辱，自己未来的孙媳妇竟与一个来历不明的野小子如此亲密，老脸也是火辣辣的，面子实在挂不住。他目光阴沉地看向老太君，语带讥讽地问道：“老太君，不知这位少年英雄是何方神圣？面生得很哪。”

老太君尴尬不已，只得解释道：“齐门主见谅。这位杨少侠，乃是我神剑山庄一位故交之后。前几日恰逢其会，路遇恶人欺辱婉之和子雯，仗义出手相救。今日老身寿辰，念其恩情，便请来观礼，权作答谢。”

齐天衡身旁一位长着三角眼、面容透着几分狡诈的中年人（金刀门护法）立刻接口，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哦？原来是少年英雄，路见不平！想必身手定然不凡？

老太君，今日宴饮正酣，何不让齐公子和在座的少年俊杰们下场切磋一番？一来让年轻人互相砥砺，取长补短；二来也为老太君寿宴增添几分热闹，不知意下如何？” 他这话明着是捧场，实则是想借机让齐无双当众教训杨锦，挽回颜面。

老太君心知自家理亏，又顾忌日后亲家颜面，不想把事情闹僵，只得含糊地笑了笑，并未接话。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赵青玄虽心中不愿，但碍于齐天衡的面子和护法的提议，只得吩咐弟子们撤去残席，在庭院中央腾出一片空地，朗声宣布：“诸位！今日齐门主雅兴，欲观少年英杰演武助兴！凡下场切磋者，胜者可得我神剑山庄今日出炉宝剑一口！请有意者上前！”

此言一出，场中年轻子弟顿时摩拳擦掌，跃跃欲试。齐天衡也顺势命人取出一枚通体碧绿、雕工精美的“藏龙玉佩”，置于案上，高声道：“若得魁首者，老夫再添此玉佩一枚，聊作彩头！” 双重彩头之下，气氛更加热烈，连一些好事的中年人也蠢蠢欲动，被旁人哄笑着点破，只得讪讪退下。

比武开始，刀光剑影，拳来脚往。杨锦看了几场，见那些少年武功大多平平，招式花哨有余而威力不足，甚觉无趣。趁着众人目光都被场中吸引，他便悄无声息地起身离席，打算回房静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