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舞凰歌 第16章 月笼轻纱雾观花，裳辨异气探幽微

暮色四合，宫灯次第亮起，将御花园一隅映照得如同白昼。

风临月端坐于萧景玄下首稍侧的位置，主持着这场为迎接北狄使臣而设的小型宫宴。她身着皇后品级的常服，虽不似大婚当日繁复隆重，但鸦青色云锦上以银线绣出的鸾鸟暗纹，在灯火流转间自有不容忽视的华彩。她脊背挺得笔直，那是经年军旅生涯刻入骨子里的姿态，与周遭柔媚婉约的宫妃们截然不同。

丝竹悦耳，觥筹交错。几位低位份的妃嫔捧着酒杯，言辞恳切地前来敬酒，话里话外不外乎是仰慕皇后风仪，愿为娘娘分忧。

风临月唇角噙着一抹恰到好处的浅笑，举杯示意，酒液未曾沾唇便轻轻放下。“诸位妹妹有心了。”她声音清越，不高不低，却足以让周遭几桌都听得清楚，“宫中规矩，姐妹和睦最为紧要，尽心侍奉陛下、恪守本分便是最好。”

她目光平和地扫过众人，未在任何人身上过多停留，既未显热络，也不让人觉得冷漠，分寸拿捏得极好。一番话，既受了她们的敬重，也敲打了某些可能滋生的小心思，更将“恪守本分”四个字轻轻压了下去。

斜对面的林贵妃把玩着手中的琉璃盏，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并未上前。她今日打扮得依旧明艳逼人，却似乎收敛了些许锋芒，只偶尔投向风临月的目光，带着审视与不易察觉的忌惮。

风临月恍若未觉，从容地吩咐宫人添酒布菜，对席间一位宗室老亲王关于北地风物的询问，她也能引经据典，寥寥数语便解答得清晰明了，言辞间不经意带出的开阔眼界，让老亲王抚须连连点头。

萧景玄端坐主位，大部分时间沉默寡言，只在臣子或宗亲敬酒时略举杯盏。

他深邃的目光偶尔会掠过身旁的风临月，看着她游刃有余地掌控着宴席节奏，将那点将门之女的锐气完美融入皇后应有的端肃大气之中，眸底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欣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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璟王府，归云苑。

夜色下的王府，比白日更添几分沉寂。晏华裳屏退了左右，独自一人立在院中那棵高大的梧桐树下。

白日里，她借口要亲自检查王爷日常用度，查看了小厨房倒掉的药渣。太医开的方子以温补调理为主，药性平和。然而，在那堆已然辨不清原本模样的残渣里，她凭借重生后异常敏锐的感知，捕捉到了一丝极不协调的阴寒气息。

她蹲下身，指尖小心翼翼地拨开几片药材，最终捻起一小块几乎被熬化、颜色深褐的根茎碎屑。触手冰凉，一丝若有若无的腥气缠绕上来，与她自踏入这王府就隐隐感觉到的那股弥漫在空气中的、令人不适的阴邪之气同源。

这不是意外混入的杂物。这是有人刻意为之，剂量极轻，混杂在众多药材中难以察觉，但长年累月下来，足以让沈玦本就“病弱”的身体雪上加霜，甚至……彻底断绝苏醒的可能。

晏华裳眸色渐冷，如覆寒霜。她不动声色地将那点异常的碎屑用干净帕子包好，收入袖中。

空气中那股异常的“气”似乎更浓郁了些，丝丝缕缕，仿佛无形的触手，试图窥探、缠绕。

这王府，果然是一座精心打造的牢笼，不仅困住了沈玦，也弥漫着无处不在的危机。下毒之人手段高明且隐蔽，线索到了药渣这里，似乎就断了。

她抬眼，望向沈玦寝室那扇紧闭的窗户，烛光在窗纸上映出一个模糊静谧的影子。

“王爷，”她低声自语，声音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你这‘病’，还真是牵动着不少人的心肠啊。”

夜风拂过，梧桐叶沙沙作响，仿佛在回应她这无声的探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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