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中余 第170章 海纳百川

新叶城（原沙砾屯），这座昔日北疆边陲的荒芜屯堡，如今俨然成了一块散发着强大引力的磁石，吸引着四面八方的水流汇聚而来。若说之前是细流涓涓，那如今便是百川归海，势不可挡。其蓬勃的生机，不仅源于军事上的胜利，更深植于那与旧王朝截然不同的风气、民心与制度。

清晨，曙光微熹，新叶城巨大的西门——“迎恩门”（百姓私下称之为“希望之门”）外，早已排起了数条蜿蜒漫长、不见首尾的人龙。人数远比叶云打通“黄泉通途”前更多，构成也更为复杂。

有衣衫褴褛、面黄肌瘦、拖家带口的中原流民，他们是被“垦荒三年免赋，参军家属减税”的安民告示吸引，眼中带着逃离苛政后的惶恐与对温饱的渴望。

有牵着驮马、风尘仆仆的行商小队，他们敏锐地嗅到了这片新兴之地的商机，车上满载着南方的丝绸、茶叶、瓷器，准备换取北地的皮毛、药材。

更有不少携刀佩剑、气息精悍的江湖客，三三两两，或独行，目光警惕地打量着四周，也打量着这座传闻中“法度严明却不论出身”的新城。他们中有落魄的游侠，被通缉的“义贼”，乃至一些小门派整体来投。

城门口，登记处的文吏效率极高，声音洪亮：

“姓名？籍贯？有何技艺？”

“刘大柱，河间府流民，会打铁！”

“好！去匠造营南区报到，考核通过，分房分粮！”

“张三钱，江南行商，贩丝绸！”

“好！去市易司登记，领取商牌，城内划有专属商区，交易抽一成税，童叟无欺！”

“王一刀，关中游侠，擅使单刀！”

一旁负责核查的军官（一名宏军老卒）眼睛一瞪：“游侠？新叶城不养闲人，更不容匪类！可愿守新叶律法，受军规约束？若愿，去募兵处试手！若能接老子十招，便可入军！若不愿，门在那边，好走不送！”

那游侠咧嘴一笑，抱拳道：“久闻新叶军大名，某家正是来投军报效的！请军爷指教！”

类似的情景在不断上演，秩序井然，却又充满了活力。一种“来了就有希望，有本事就有前程”的氛围，弥漫在空气中。

踏入城内，喧嚣热浪扑面而来。原本简陋的土路已拓宽铺石，名为“枫叶大街”。街道两旁，店铺林立，旌旗招展。

酒肆里，南来的商贾与北地的豪客把酒言欢，交流着各地的见闻与商机。茶馆中，说书先生唾沫横飞地讲着“叶将军黑风峡破敌”、“林仙子凤炎焚邪傀”的演义故事，引来满堂喝彩。药铺门口，医师免费为新来的流民孩童诊病，药材由城主府补贴。甚至还有一家新开的“江湖驿栈”，专为前来投奔的武林人士提供落脚点，门口贴着“禁私斗，解纷争可寻治安司”的醒目标语。

几个刚从募兵处出来的年轻江湖人，兴奋地走在街上：

“嘿！这新叶城，有点意思！当兵吃粮不说，立功真能升官！比在老家受那帮贪官污吏的气强多了！”

“可不是！听说还能学军中武艺！刚才那老兵油子，招式狠辣实用，比咱师父那些花架子强！”

“走！先去酒馆喝一碗，明日便去军营报到！”

市井之间，一种混杂着江湖豪气、商业精明与新兴政权特有的向上气息的风貌，已然形成。

匠造营的规模扩大了数倍，炉火日夜不息，叮当之声不绝于耳。这里不仅是生产军械的重地，更成了技术交流与创新的温床。

得益于“唯才是举”的政策，不少原属朝廷将作监的落魄工匠、民间的手艺奇人，甚至一些精通机关术的墨家传人，都汇聚于此。

一个角落里，几名老匠人正围着一名年轻人，听他讲解一种新式鼓风机的设计图，那年轻人曾是江南某织造局的学徒，因得罪权贵流落至此。

另一处，叶泥正兴致勃勃地摆弄着一架结合了机关术与简单符文的小型自动灌溉水车模型，几名黄家子弟在一旁提供阵法建议。虽然统先生嘱咐她多休息，但这种充满创造性的工作，反而让她暂时忘却了身体加速成长的烦恼，眼神恢复了往日的灵动。

“泥泥姑娘这想法妙啊！若能推广到屯田区，能省多少人力！”一名农事官赞叹道。

尊重技艺、鼓励创新的氛围，让匠造营成为了新叶城不断自我强盛的造血心脏。

放眼望去，昔日荒芜的土地已被开垦成一片片整齐的田畴，绿油油的幼苗在春风中摇曳。新修建的水渠如同血脉，将清水引入田间。

许多新落户的流民家庭，正在老兵和农官的指导下，学习北疆特有的耕作技术。孩子们在田埂上追逐嬉戏，老人们坐在新盖的土房前，晒着太阳，脸上洋溢着久违的安宁笑容。不远处，一座由军民合力搭建的简易学堂已传来朗朗读书声，教书先生是一位避难而来的老秀才。

“爹，咱家今年打下粮食，交了公粮，还能剩好多呢！明年就能给娘扯身新衣裳了！”一个半大的小子兴奋地对父亲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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